神州南北之地,东西之域在飘雪,就如当年的那场雪,或者说大夏以来从未改变过的雪。
天地间有雪在落,虚空之上有人心在冷,但血却在沸腾。
岁月沧桑似乎难以令青年容颜老去,斑斑白发是心中的伤痕累累,青年未曾悔过,她很重要,所以他伤了。可相比之下,公子更显重要,是的,就算公子已不是公子,但他们看来公子依旧是公子,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如此。
所以他来了,代公子来了,或许说他代替了公子的先锋来了,他在此刻就是先锋!
轰隆隆!
血在滴落,落在身下,撕裂虚空,压塌星辰,青年握剑的手血痕遍布,深可见骨。剑仅存一截,不比往昔的道意依存,此时,剑仅是剑,非其之剑。
青年展颜一笑,有些悲伤,却并未因剑悲伤,剑断了,他觉得没事,可身在星空之上,望之不清的虚空,不知何处的敌人令其悲伤,此刻已不复侥幸之心,或许来时就明白必死,可心有牵挂,总还有些念想。
“你当真不可见,亦或不存?”
青年将剑抛下,问向不可知处之敌,见依旧是沉寂,却也不多问,望不清又如何,剑不敌又如何,将死又如何。
本以为誓言能恪守终身,临近身死却是真如那句话,誓言是上位者的戏言,称得上位者的青年终究还是破了誓言。
一道金光在身前显化,是一杆长枪,随身数十年的本命之器,持之未有纵横,仅杀一人的长枪,枪,无名,因出世少故无名,或许是天下之名配不上长枪。
青年提起枪,遥望虚空,挫伤的气息迅速攀升,跨越巅峰,堪称天下最强之列的修为竟突破桎梏,登临从未有过之境,此刻,他已是天之下最强。
长枪金光依旧,甚至内敛,在青年掌中却如天地支柱,天不能崩,地不能断。虚空之上依然沉寂,不可知的敌人不管不顾,似乎青年不足为患。
青年踏出一步,刺出一枪,喃喃自语道:“看看你的面目也好!”
枪未离手,但刺出的枪影如神龙破空时风云相随,虚空之下星辰纷纷崩灭,化为道道神华融入枪影,令之神威大作,在堪比天之下最强上迈出半步。
近天之境!
枪影十丈,枪尖锋锐,将虚空撕裂,星空撼动,这是前所未有之枪,仙神不敢接之枪,枪指虚空,敌人不知。
枪逆伐而上,撕裂的虚空在此时已然崩塌,临近的星辰落入其中就如微尘入水,波澜不起。枪在上,青年在下,但恍惚之间似乎青年与枪一体,已至虚空之上。
忽然!
虚空之上显现出一道身影,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却又是男是女,好似非生灵,又好似是生灵,似是天地一切,似是仅为其人。
身影微微转动,依旧不能知其形容,但见身影无声无息,或许声息无资格在此间流转,捏出一掌,悄然落下,就如凡尘拂袖,随意至极。
可就在这随意之下,一掌之间,天地众生,日月星辰,已在一掌纹路之上,宛如天地种种。掌是天地,其上却是道意萦绕,天地生灵,众生之道,无穷无尽的道意在此间浑然合一,凝成一处落下虚空。
那道枪影锋芒毕露,有刺破一切之威,可在此刻掌印落来时,犹如一人捏住枝条轻轻折断,枪影已然在掌印之下破裂,不可抵抗,不可忤逆般顷刻间破碎成虚无。
青年未闻有断裂之声,却有不可知的力量依枪影为线,将不可抵挡的神威传至长枪之上,乃至负伤的青年之上。
须臾间,那不可知的力量宛若天地泯灭蝼蚁一般,势如破竹,堪比天柱的长枪在破裂,却未有一声,青年的身躯由内而外道道裂痕出现。
道伤,不可逆之道伤,必死之道伤!
“你究竟是否!”
青年不闻不问己身伤势,执未断去的长枪一步跨出,登临虚空之上,复又一枪刺出,如天如地的掌印轰然破灭,枪依旧去势不减,随身而上。
青年不知踏出几步,虚空之上的身影却是不动,可掌中的长枪在一步步之间缓缓破裂,直至断成四截,在青年身影之间被无形的气机碾压成灰。几步间,青年身前已仅存一截枪尖,在遗存的道意之下抵抗虚空身影威压,不欲彻底离去。
青年步履维艰已至虚空身影三尺之外,身影依然朦胧,望之不清,沉寂如深渊,但仅是一息落去,青年观之勃然变色,一缕寒意将无畏之心覆盖。
死亡的阴影难以遮掩此刻的惊恐,裂痕无数的身躯即将彻底破碎,那是?
天地间的一切真是一切?
青年混乱的思绪不敢置信,就如当年世间的戏言,修行者初闻天地乃仙神开辟时难以接受一般。
枪尖还在抵抗,却己身难存,身躯在不可知力量之下缓缓化作飞灰,青年眸光涣散,在即将不存之时,微颤好似遗言道:“你不是……”
“却不是!”
身影似乎初次说话,一字一顿,但犹如天地之音,落在青年将灭的神魂中。随即点出一指,环绕青年神魂散去彻底消亡而哀鸣的枪尖在还未至的指下犹如浮萍,飘零而避,但身影之指将其封锁,不急不缓,已然无可避免。
“尔敢!”
虚空之下,无数星辰之外,一道人影怒喝之下一剑斩来,那即将落至枪尖的一指被其一剑斩灭,虚空身影沉寂的气机终于在此时如同觉醒一般,深深凝望一眼,杀意全无,难明其意,在人影将至时,好似不欲与之争锋,转身没入虚空。
人影王冠王服,卷起衣袖,枪尖哀鸣着落在其手,人影轻抚枪尖,深叹一声,却无悲无哀道:“何必如此!”
……………
天下大否,苍天之下都称得上天下,天下小否,大夏兵戈横行世间时,丈量大地,锋芒所向,皆为夏土。
所以,天下很大,所以,天下也很小。
芸芸众生,谁也不知天地是何时开辟,万物是何时出现,能知晓的是有史以来,这世间就有上下之分,有高低之别,有强弱之差。
这万里山河,世人称之神州,神州之外,异族盘踞,世人称之荒野。
神州之外,荒野之地,诡异莫测,神州之内,诸国争锋,宗门鼎立。
神州大地,有七关修行者开宗立派,鼎立一方,如仙似神。有诸国之君下治万民,上伐宗门,执掌权柄。有诸子百家应运而生,修筑神城以御七关,统合凡尘之力逆伐七关仙神,打破人神之隔。
三百余年前,因四方之敌齐齐犯境,中原大地征战数十载,夏人死伤惨重,以致统御北境几近有一统天下之势的大夏国运崩塌,国势衰落。
后有世家门阀内乱叛变亡其国,割据一方,立国封祀,诸国为堵悠悠众口,记夏亡之年,名天启元年。
天启,其意乃承天之意,讨伐无道夏皇,覆灭大夏,启元新纪。
天启以来,七关若仙神,诸国仗都城,对峙天地间,已成天下局。
在这修行者辈出的煌煌大世,一国都城难成,一宗七关难修,而都城之下的一城一池俨然关乎天下势力之强弱,国运之兴衰。
都城乃诸国命脉,观一都而知一国,乃天下根本。
人无恒强,国无恒盛,此为天下定数。
世人求变,故有永恒,而变,天启未启。可世间之所以难料,就因天地间总有独立于外之物,之事。
渭城地处关中,因南临渭河而得名,但真正令其闻名天下的是作为大夏讨伐西境,大夏天军西征聚集之地,一座边境之城。至于如今,号称神州第一公国兼天下最弱之国秦国的都城,却已名声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