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总是宁静的，不管东海在什么样的时候，深渊都无人会来。

那颗尘缘宝珠，当初竞恒也是交给了傲伽的。

傲伽说，他将宝珠放在了深渊的最底部，那里有一大片红色的海草隐藏在深渊里。便是红色的海草再繁密茂盛，甚至妖冶鲜艳，也被隐藏在了最深处的黑暗之中，无人知晓。

就如同那颗承载着九曲最后在人间的模样的尘缘宝珠一样，不为人所知了。

远远地，九曲从深渊上头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篇黑色的影影绰绰。

本不该有一丝光亮的，不过因为尘缘宝珠在那还早的最底部散发出了点点光芒，所以才显得影影绰绰了起来。

远远地看着，那些红色的海草随风荡漾，仿佛张扬舞爪的鬼影，将那尘缘宝珠的淡蓝色光芒演映的越发诡异了几分。

九曲远远地就停在了海草林的上头，转身对竞恒道：你下去拿吧，我就不碰那尘缘宝珠了。否则若是往后有人说我碰过的不作数，我还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从前只觉得九曲是个只会跟在泉落身边的小妖，如今真的看到如此冷静而又缜密的九曲，竞恒竟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在九天之时，是竞恒亲手将这尘缘宝珠给了九曲。

如今，也要他亲手拿回来。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所以都还未来得及离开安静的深渊，就亲自开启了尘缘宝珠里隐藏着的秘密。

九曲第一次，看到了那时候在九天的自己。

她只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惨极了，却没想到，竟会惨到这个地步：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仅仅是因为脏了，还因为她身上腐烂的脓血浸透了衣裳，让衣裳上红一块黄一块，黑一块灰一块的。即便只是通过画面看到了这样的衣服，九曲也能想象得到，站在她的旁边，能闻到怎样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最先传出的，是安静。

竞恒在打开了尘缘宝珠之后，就离开了。而后只剩下九曲一个人趴在那里，虽说九天之上也有旁人的声音，可比起趴在这里的九曲，那就太过于安静了几分。

若不是仔细看着她的身体还能有微微的起伏，或许连九曲都要怀疑，当时的字，是否已经死了！

九天的夜并不冷，但是显然在渐渐入夜之后，九曲似乎感觉到了冷，身体动了动，手指在微微发抖。

踏踏踏ashash

很快，有轻巧的脚步声，出现在了不远处，一点点地靠近九曲，像是个女子的脚步声。

翎儿？

不过杠杆见到一个白色衣裳的背影，竞恒就已经认出，来寻九曲的人，便是空翎。

她一步步地走向趴在地上的九曲，脚步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她蹲下身子，从尘缘宝珠的方向，刚好能看到她的侧脸，带着嘲弄而又得意的笑容，伸出手，也不嫌弃九曲的脸已经腐烂了大半便伸手摸了上去：瞧着你如此多可怜啊！不过没关系，过了明天，你我就是一体了。九曲，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你该为我高兴，该为了我们而高兴！

说是可怜，却并无半分悲天悯人，反而瞧更像是痛快的幸灾乐祸，像是终于得到了她一直觊觎的东西一般。

笑意浓浓之间，她更像是故意的一般，手指轻轻一勾，就将九曲本就腐烂的皮肉勾了一大块从她的脸上剥落了下来。

时至今日再看那天空翎的动作，九曲竟发觉，自己似乎忘记了到底疼不疼！

若是你只为了看我笑话，便让我最后清净些吧！夏娩，你背叛了泉落，又背叛了龙阎，你说是我在操纵你，可若我真有那样的力量，必然在明日之后，搅弄你的心神，杀了你不可！哪怕最后我也会灰飞烟灭。

和那时候的自己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对空翎的恨从不曾改变过。

哈哈哈！

此时此刻听起来，空翎的笑，是那么狂妄：是啊，你也说是若是了！所以你只能想想，你根本拿我无可奈何！不管我是夏娩还是空翎，我曾为了九天身死神灭，如今又为了九天差点儿杀了龙阎。我是九天的恩人，是人界的恩人。永远留在九天的人是我，你只是我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她是亲口承认，而且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根本就不是空翎，而是夏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