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崩塌,仿佛只需要一夕也就足够了。
九曲的记忆,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从没觉得,三百年的时间,竟然那般长久,她和泉落之间,竟拥有那般多的记忆!
她约莫永远都无法忘却,第一次见到泉落的时候他那温柔的笑容。
如今想来,倒不如说,他是在透过自己,去看那般相似的空翎吧!
唯有对空翎,他才是一心一意的真正。
要九曲如何相信,三百年了,他面对自己的每一分笑容,竟都是在作假,毫无半分真心的呢?
既如此,不给希望就是了,又为何却还说,要娶了她?
瞧着九曲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反而是溃烂的脸上,那双唯一明亮的瞳眸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竞恒仙尊也顿了顿,才继续喊了一声九曲:九曲,最后还有一件事,想告知与你。你做好了要身死神灭的准备,但泉落也做好了最后保全你的法子,届时会发生什么,我们全都不知。只是我猜测,你必然是空翎的一缕幽魂,是用不到那法子的。
要杀了自己,还要保全自己?
九曲头一回觉得,泉落这个人,可真可笑啊!
九曲不想听,可现在也由不得九曲不听。
竞恒仙尊的话,烦扰地继续在九曲的耳边响了起来:你若是空翎的一缕魂魄,自是用不着那方法,在空翎觉醒的一瞬间,不管是你是清宵还是夏娩,最终都会回归到空翎的体内,还本尊一个完完整整的徒儿的!
可若
眯了眯眼,竞恒仙尊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个若是:若你不是空翎的一缕魂魄所化成,你很可能会在当时被空翎所伤。所以泉落到时候会在祭台之下布置一个结界,你本就是一缕云气,化作真身,躲到那结界下头去,自然保你无虞。
耸了耸肩,对于这件事,竞恒仙尊显然觉得是泉落多此一举了:总而言之,我话是带到了,但我并不觉得你能用得到那结界。你也无需觉得心里头有什么怨言,其实说起来,你欠九天的,可比泉落欠你的多得多了!
最后,竞恒仙尊仿佛也觉得,一人在这里和九曲说话毫无意趣,便站起身来,最后看向了九曲一眼: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九曲一直都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的眸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唯有一点想知道,泉落他爱过我吗?
眼角的干涩,让九曲觉得,她可能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泪水就仿佛倒流回到了嗓子眼儿,从喉头一直火辣辣地灼烧到心里,甚至还有一种比黄连还苦的感觉,侵蚀着从心脏而出的所有血液: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九曲本以为,自己在人间三百年,看尽了凉薄与背叛,总不会执念于爱。
可如今细想,若不是因为爱,她又怎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她想听到了答案,她大概就真的能再不牵挂于这世间了吧?
可竞恒走后,没有给九曲带来答案。
九曲便在这阴暗的天狱之中,昏沉度日。起初还觉得,从后脖颈到脸上那些沾染了妖毒的地方是疼的。
可后来,疼痛麻木了之后,连心脏的跳动都缓慢了起来,甚至在想起泉落的笑容的时候,都似乎不再有从前的悸动了。
她恨吗?
她想是的。
她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和泉落的这段情是错的,认识龙阎也是错的。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错,她便是天底下,唯独多出来的那个人吧?
从前只觉得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可如今细想,她何尝不是多出来的?
所以她没有同类,朋友之情不能长久,连泉落也终是在利用她罢了。
也罢也罢。如此人生,有何意趣?
吱呀ashash
再一次听到外间的动静的时候,九曲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天狱之中度过了多少时日了。
若是再不来人,九曲几乎都要以为,这些九天之人是将自己给忘记了,打算就放任她,饿死在这,困死在这。
来人,是竞恒仙尊。他一身战衣,带着凛冽肃杀之气,瞧着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疲惫不堪,但眼中却神采奕奕。
我的日子到了吗?
这一次,是九曲主动开了口打招呼,因着长久没有说话,再加之九曲本就几乎快成为虚无,所以她的嗓音,就像是锈了的铁刀刮蹭在腐朽的木头之上的声音一样难听而嘶哑:只求你们,快些让我解脱吧!
她不愿再活在日日对于泉落的回忆之中,日日想起他们之间的背叛和误会,是万蛊噬心的疼啊!
铛ash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