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时日过去了多少，可这一次九天仿佛忘记了还有她一般，无一人前来看过她，甚至连施加刑罚的人都没有！

度日如年，黑暗无边，身上的伤口还在弥散，九曲甚至闻到了自己而后时常散发出的腐臭气味。

泉落你在哪？

她知道，她时日无多了。

本就修为耗损了大半，如今被夏娩所伤，伤口也在侵蚀着她最后的力量。

前些时候，她尚且还可以稍稍动作，喊叫出声。

可如今她只能躺在这里，双目看着牢狱头顶的霉变，数着从前的日子，才不至于彻底消散。

踏ashash踏ashash踏ashash

是谁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而来？

那样清浅温柔，像极了泉落。

九曲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泉落，是泉落啊！

九曲多想转过身来，看一看就近在咫尺的泉落，可是她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微微侧头，看到站在栅栏之外的那双银色的靴子上好看的祥云花纹，却被这牢狱之中的脏污之水弄脏了。

夏娩的手段本就毒辣，无人治疗，如今妖毒从她的后背蔓延到了脸上，已经腐去了她的半边脸了。再拖下去，她就没命了，她若是没命了，容魂也行不了了。

讨厌的声音，是九曲最讨厌的竞恒仙尊的声音！

他说自己的脸已经腐去了半边？怪不得，怪不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丑很丑！

这么丑，不该被泉落看到的！不该啊！

九曲，我没想到，你竟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今日过来，只是瞧瞧你，也告诉你，我做了决定了。

那么多事？是什么事？

虽说九曲未曾说话，可在那目光流转之中，泉落似乎看出了九曲的疑惑，也是叹了一口气：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想承认吗？

泉落的声音，带着失望，带着痛苦，带着九曲不懂的复杂：你吞噬了清宵的魂魄，奴役了清宵的魂魄，而后故意将清宵的魂魄融合到夏娩的体内，使夏娩的妖力苏醒。夏娩本就是空翎当年散飞的魂魄凝成的妖物，有了清宵的力量之后，差点儿将空翎本身的意识给吞噬掉，差点儿取代了空翎。

他在胡说什么啊？

可他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下：九曲，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吧？你是特别的，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对空翎来说也是特别的！你也是当初空翎散飞出去的魂魄凝成，所以只有通过你，我才能复活空翎！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想要吞噬空翎，利用空翎，然后取而代之！

他做了自己三百年的恩公，做了自己三百年的爱人，只是为了复活空翎？

心脏，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九曲的泪，滑落而下，却在经过那腐烂的脸颊的时候，发出了一股难闻的腐臭气息。

泉落也闻到了，他却后退了一步，仿佛厌恶至极：你知道你自己没有太强大的修为，所以用你那世间罕见的精神力和空翎灵魂的契合，指使夏娩的灵魂通过仙绫杀了天帝。夏娩就是你的一具傀儡，你让她和傲馨结盟，代价就是让傲馨取走了我内丹之中的丹精，让傲馨终于可以除掉我这个东海的耻辱！九曲，便是对我，这三百年来，你可曾有一丁点儿的真心？

荒谬！

他是凭什么以为，自己一个区区三百年的小妖，竟然能指使夏娩这样的妖王？

即便夏娩是空翎的半魂，即便即便她也是空翎的魂魄，可她有什么样的力量，难道泉落不知道吗？

九曲多想反驳，多想告诉泉落，他错了！

可已经油尽灯枯的她，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无法说话，也是因为妖毒已经将她的声音腐蚀成了那恶心的臭味了吧？

看着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九曲，泉落的心里，却早已心如死灰：九曲，我不是不知道，你三番两次地利用我，想要杀了我！我也不是不知道，龙阎喜欢你，你觊觎东海公主的位置，你想得到傲馨的承认。可九曲，你想得到的一切，不该踩着我对你的一颗真心还有空翎的性命而上！

那个单纯善良，有些计较，却永远明媚的九曲，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