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丛医生,很冒昧这样来找您。”卓烈捏了捏双手,试图直奔主题。
“恩?有话就说吧,我们好像没见过吧?”丛启立抬眼看了看他,他俊朗的脸上,似乎有些愁云,看来心事很重。
“您……记得七年前您参加的一个心脏瓣膜手术吗?”
丛启立,正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缩,他的眼睛一抽。但他并未开口说话,等着卓烈说下去。
“……病患叫秦迪宇,一个严重的心脏病患者……”卓烈看着丛启立那坦然的神情,他下意识的停住了。
丛启立,喝着铁观音,余香缭绕,门前的树叶有些掉落了,这本该繁茂的季节,这老树却开始掉叶了?
他看着这树,枝开叶茂,枯黄凋零,循环往复。他这年纪了,相信世事轮回这个理。
“不好意思,老了,就不住很多事情了。来,喝茶吧。”丛启立倒着茶水,慢慢说着。
卓烈看着他不愿开口说起,也不勉强,就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卓烈一个人坐在桌前,已经喝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茶了。一晃眼,夜已深了。
丛启立从后屋进来,见他还端坐在那里。他的心,微微一震。既来之,则安之,这事,既然有了头,也该有个尾……
“那,是我此生最后一个手术了。”他缓缓地开口了。眼前的年轻人,虽气质高贵,衣衫亮鲜,但眼神里的那股子气韵,他乐意待见。
丛启立,为卓烈匀满了喝了半杯的茶。“说吧。”
卓烈看着一脸安详的丛启立,他是如此定然,丝毫没有李宇光那么犹豫。他是如此直白,一点也不像李宇光那样回闪。
“丛医生,我是仁爱医院的医生,我不想欺瞒您。出于直觉,我不相信一位医术高明,道德高尚的医生,真的会用那把拯救了无数人生命的手术刀,去结束另一个生命……在心脏外科手术界,兰允是一个神话,但却转瞬而逝……”
“兰允——是个好医生。”丛启立开口说道。
“我想了解当年手术的事情。”
卓烈看着丛启立询问的眼神,继续说。“当年参与手术的团队,为何只剩下李光宇一人在仁爱?其他人呢?那例手术资料,为何全面封闭?我觉着,一切似乎是那样的眩迷……就算是兰允借刀杀人,可为何医院一点都没有为他辩护?医生和医院在医疗诉讼中,本该是一体的,仁爱为何在关键时刻,置兰允于不理……”
是敌是友,一番掏心窝的话,让丛启立心里一直隐隐作痛的部位,豁然有些开朗。
他那双锐志的眼看着桌前的卓烈:兰允,你看到了吗?我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丛启立起身,“跟我来吧,年轻人。”他带着卓烈走上了木梯,在一排低矮昏黄的木架子中。
最顶层。“去,拿下那个木盒子。”他指了指书柜顶上的一个古木盒子。
卓烈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走过去,拿下木盒子。
“嘘”,丛启立微微吐一口气,一层细尘,扬起。
“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需要的答案。”丛启立将这个他保管了多年的盒子交到卓烈手中。“年轻人,我想你是个仁心仁爱的医生,将他交到你手里。我不是赌注,我凭的是你那颗善良的心。”
卓烈一阵感动,他接过这个盒子。“我……”
“不用多说,一切都会有个了结的,希望你可以给兰允一个明白的交代。”丛启立挡住了卓烈想说的话。
“好好走吧。有空,可以到这里喝喝茶,只要我还在。”他转身走进了另一个小房间。
卓烈走出齐元堂时,仰头看了看门楣,他没有注意到站在街对角的一个身影,正久久地等候他出现。
“兰允,你可以谅解我当年做的错事吗?但我现在明白了,一个背负着谎言的人,是不能抬头过日子的……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了……”当丛启立将当年那份重要的资料交给卓烈时,他被压着多年的心,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