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妈送我爸上班，他车停在家没开，”成扬说，又发动了车，不知该开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前行，“好不容易考了驾照，开来练练手。”

他说完这话，又后悔自己提起了考驾照，这又是一个项枫说过要反悔，于是没能兑现的约定。

项枫大概也想起了这事，轻声说不起。”

这三个字听得成扬心里一阵难受。

“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他看着前方，“一点也不迟，而且现在我还能教你开车。”

“嗯。”项枫说。

“兜兜风吗？”成扬又问，“有没有哪里想去？”

“听你的。”项枫答道。

可是成扬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让项枫感觉好受一些，他抬手开了音响，老爸的碟子里只有老歌，悠长轻柔的旋律和歌手细腻的嗓音在车里响起，把人唱回了遥远的过去，带回了那个色泽泛黄的寂寞年代。

身边的项枫听着听着，开始慢慢地和。

“这么老的歌你也会唱吗？”成扬笑着问。

“有客人点过，就回去听了。”项枫说。

他提起在酒吧唱歌的事，又让成扬的笑容凝固了，感到十分沮丧，想起了那句没能存住的话。

但项枫继续慢慢地说在那些地方唱的每一首歌，都是想着你唱的，都是给成扬唱的。这样算不算存住了？”

成扬一怔，半天说不出话。

他还是不敢看项枫，再次开口的时候，感觉自己喉咙都有些发紧，他说，都存住了。”

他依旧会为过去的错失感到遗憾，可是现在又觉得那些遗憾都能得到弥补。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要项枫只为他唱，和项枫愿意只为他唱，这是两件十分不同的事。

茫然地在路上转了好久，尽情欣赏了一番城市的冬日景色，项枫的心情大概终于和他的体温一起慢慢回升，话多了些，也能笑上两声了。

“……所以这回你看我家那两只龟，”成扬乐呵呵地说，“壳都饿凹下去了，身上的绿毛一只比一只厚，就是因为我们都走了没人管，我爸妈自作自受，只能被迫照顾着。”

“可怜。”项枫笑着说。

“我爸被逼着给它们刷青苔，拿着搓澡巾捏着鼻子刷。”成扬继续笑着絮叨，“那几个搓澡巾还是我姐有回突发奇想买的，想学学北方人，结果洗完出来就骂，说疼得要死跟抛光一样，但是我哥挺喜欢，天天一本正经拿着进去，还要说句，我去抛光了。”

项枫听着直乐，转过脸问他呢？不抛光吗？”

“我不，”成扬马上说，“给龟抛过光的搓澡巾我不用。”

他想了想又说且我哥搓澡的动静跟拿砂纸磨墙一样，听着就吓人。”

“没出息。”项枫评价道。

成扬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也就下了床才能这么嘴不饶人了。”

项枫啧了一声，偏开头看向了窗外。

在小区停车场停好车的时候，成扬感觉项枫已经被哄得差不多了，于是在他开门下车之前，扯住他的安全带制住他，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唇齿间带着奶茶的甜美味道，让成扬都有点停不下来，甚至大着胆子想在车里试试互相帮助。

项枫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抬手把他推开，皱眉道是不是疯了？你爸的车，脑子里装点别的玩意行不行？”

成扬诚恳地低了头错了。”

项枫下车以后，他还伏在方向盘上努力试图平复，感觉自己确实挺没出息的，又想到这个漫长的寒假他可能得一直这样起火摁灭循环往复，不由得非常郁闷。

但下车看见项枫站在电梯口等着他，又觉得这样好像也无所谓，如果这就是和项枫一起过年要付出的代价，那还是相当值得的。

离年节越来越近，大强他们飞回来了，二哥成临也飞回来了，成扬非常愉快地搬回自己屋睡，又很快发现每天都搂着项枫却除了睡觉什么也不能干，是件异常难熬的事情，他甚至有点想去大姐屋里打个地铺算了。

项枫看着他如此纠结，也有点心软，摸着他的头说不是说去你外婆家以后要住酒店吗？”

这句话没有后续，但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成扬。不过被照亮的成扬又发现一件让他有点心情复杂的事。

他发现，二哥和项枫，居然相处得比他想象要好，还好很多。

二哥是个挺古板严肃的人，朋友也大多和他一个风格，进了检察院工作以后越发像棵枯死的老铁杉。

但他对各种推理悬疑类作品有着狂热的兴趣，书架堆满侦探小说和探案剧的影碟，晚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轮到他拿遥控他也必选此类。

于是有一天，他们一起看二哥精心挑选的电影时，成扬懒洋洋没带脑子跟着剧情走，爸妈看得云里雾里，只有项枫随口说了句个手表有点问题。”

成扬对天发誓，那一瞬间他看见二哥眼睛放光了。

项枫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但他是个做什么事都挺认真的人，出去看个电影都能和成扬研究半天剧情，这个特质给了二哥酒逢知己的快乐，一有空就拉着项枫分享他的珍藏，成扬在一旁看着，心里酸得发苦。

他试图加入这二人的交流，拿出上次和项枫一起画图分析时间线的劲头，却发现不是所有作品都和那部电影一样精彩。

他只好一遍遍告诉自己，二哥是个十分痴情的直男，而项枫是他忠诚的男朋友，他俩打好关系是件有益无害的好事。

不过有天睡前项枫还是悄悄告诉他，他哥品味不如他，找的东西都没有他挑的电影好看。

于是成扬的醋坛被扶起来封好了，心满意足地抱着项枫蹭了一整晚。

爱情这东西，真让人千回百转，成扬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