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绝没有嚣张到在爸妈卧室隔壁还想和项枫这样那样，但项枫为了“起码的尊重”，居然连互相帮助一下都不乐意，让他颇为沮丧。

离大强他们回齐人还有段时候，现在正是寒假刚刚开始，没什么年味，但大家都蠢蠢欲动开始各种偷摸躲懒的阶段。爸妈每天上班前都赖床到挺晚。

项枫倒是天天早起给所有人买早餐带上来，让老爸老妈对他赞不绝口。

成扬挺遗憾，项枫一直不下厨，他自己吃不到也没法让爸妈见识见识，达不到炫耀男朋友的目的。

不过转念一想，项枫这样可能是怕他那绝妙的手艺伤老爸自尊，成扬顿时又觉得项枫考虑得十分周到。

他最近可以每天都和项枫悠闲地猫在家里，或者一起出去闲逛。但项枫说要去给母亲扫墓，而且拒绝他的陪同。

也是，万一人项阿姨看着儿子突然带着男朋友去看她，生气了怎么办。

成扬只好在陪着项枫买完一捧白色的雏菊以后，目送他离开，自己在公墓附近转悠着散步。

一个人散步是很没有意思的。

他老爸老妈天天散步，但谁少了谁都不肯去。

可见一个人散步是非常没有意思的。

成扬没滋没味地绕着几丛青松踩着草坪乱转，远远地看见停了一趟公交，又下来个姑娘，戴了顶很丑的黑色毛线帽，脖子里缠着条黑围巾，带着花往公墓来了。

因为还没有完全适应崔苗苗肤色的改变，他直到那姑娘跟他摆手打招呼了，才意识到那是崔苗苗。

“等项枫呀？”崔苗苗走近了，笑着对他说，“我来看崔叔。”

对于她一眼看出项枫不让他跟着，却很体贴地没有直说这点，成扬是有点佩服和感激的。

“嗯。”成扬也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不找个能坐下的地方等吧，室内什么的，现在外面怪冷的，”崔苗苗想了想，又斟酌着说，“项枫好久没来了，这次估计会待很久。”

在这种事上，崔苗苗比他更了解项枫，这让成扬有点酸，也有点羡慕她可以进去和项枫一起扫墓，甚至有一瞬间想说我也去看看崔叔吧。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种不合适也不成熟的念头，和崔苗苗简单聊了两句，就看着她走了。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

早上他是和项枫一起搭公交来的，这边公交不好等，成扬低头掏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

项枫独自在项晓玲墓前站着，人已经冻透了，但还是一动不动。

崔苗苗来得挺晚，也待了好久。

寒风把她蹲在墓前絮絮叨叨的细语声送了过来，变成某种模糊不清的呢喃，像是单调而轻缓的伴奏，带着哀伤的钝痛。

他动了动，弯腰把花束放下的时候，感到浑身都有些僵硬的酸麻。

崔苗苗可能是在等他一起走，一直远远站着，直到他转身离开碑林，才快步走了过来，和他在台阶上汇合。

“我刚才来的时候碰见成扬了。”崔苗苗说。

“啊，我都忘了他还在等我。”项枫的声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有些喑哑，他垂下眼帘，“……我忘了。”

“没关系，他找地方休息了。”崔苗苗安慰他道。

这话项枫不太信，但他明白这是崔苗苗一片好意，所以没有吭声。

不过等到走到了公墓门前，他真的没有看见成扬的身影时，他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失望。

然后街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鸣了鸣笛，接着成扬从驾驶室钻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项枫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了他面前。

成扬马上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轻声说透了，快上车暖暖，我开了空调。”

随后他又抬起头，冲说了声再见就打算去公交站等车的崔苗苗扬声喊去哪儿？上车啊。”

崔苗苗笑着一溜小跑过来了，对他们说天运气真好呀，还有车蹭。”

“还能眼看着你自己去等车吗？”成扬笑着说。

崔苗苗十分乖觉地钻进后座，项枫上了副驾驶座，发现手边有杯奶茶，还是热乎乎的。

成扬也上了车，又递了一杯给崔苗苗，崔苗苗很高兴地接过去了，在后面说呀哎呀，电灯泡还能这么好待遇。”

“哪儿的话。”成扬说。

“我感觉今天自己特别亮堂。”崔苗苗边笑边说。

成扬笑了笑没吭声，把车发动了。

他很感谢崔苗苗能这样开着玩笑活跃气氛，因为项枫的情绪非常低落，藏都藏不住。

他也没和项枫说话，直接往福利院开，一路和崔苗苗扯东扯西，项枫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仿佛身心皆不在此。

把崔苗苗送到福利院门口，她还是带着笑，下车后向成扬致谢道谢你们送我，你真厉害，来一趟就记住怎么走了。”

“没事，再见。”成扬跟她摆了摆手。

把她送走以后，车里顿时安静下来，这种沉寂甚至让他有些害怕。

“特意回去开车了吗？辛苦你跑。”项枫说。

他声音有些沙哑，让成扬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