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枫翻出一个口罩，戴上慢吞吞出了门。

小区门口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能买点东西吃。

成扬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连有客人进来都没顾得上抬头招呼。

这客人拿了个筐，挑了满筐方便面。

多不健康，怎么不得拿点鸡蛋什么的啊。

客人把筐放到了柜台上，一直低着头，成扬也低着头装东西，想赶紧把他送走好偷着眯一会儿。但手刚才枕麻了，不太听使唤，动作有点慢。

客人也没催，人还不错。

成扬慢吞吞把东西装满了一个购物袋，推向他。客人掏出手机，说码。”

这个声音让成扬猛地抬起了头。

项枫还是低着头，打开软件点出付款码。

成扬浑身都动不了了，僵得连呼吸都没了声音，只有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项枫等得有点久，见这店员一直没动静，皱眉抬起了头。

然后也愣住了。

他俩对视了五秒，项枫眼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滚下了一大滴眼泪，一直流进口罩里。

他被这滴泪吓得一惊，什么话都没说扭头就冲了出去。

成扬头脑一片空白，凭着本能翻身跃出柜台，居然还没忘了拎上那兜方便面。

晚风扑头盖脸，奔跑中装满了方便面的大袋子不停撞在他腿上。

相当碍事，让他都想干脆扔了。

不行，这是项枫买的。

卧槽，项枫还没给钱！

卧槽，我店门还开着！

去他的吧，项枫个牲口怎么跑得这么快！

成扬眼看着项枫冲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他没能赶上，急得差点吐血。

苍天！这楼有俩电梯！

成扬的血保住了，他也冲进电梯，疯狂按着项枫家楼层。

抵达的叮一声犹如天籁，成扬冲出电梯，项枫正在关门。

他一脚卡在了门口。

项枫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扯开门，抬手把项枫推了进去，进屋反手把门关上了。

项枫踉跄着退了两步，口罩还在脸上，呼吸不畅，胸膛起伏得比他还厉害。成扬想说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肺和肋下疼得厉害，他只好专心喘气。

他俩对着喘了半天。

呼吸终于顺畅以后，成扬慢慢递出那兜方便面。

“你的……东西没拿。”

说完他就想把脑子摁在地上，质问它为什么要让智商下线。

好在项枫智商也下线了，顺着他的话答道没给钱。”

一通狂奔以后，大脑估计供氧供血都不太足，指挥成扬的嘴接着说钱。”

项枫多半也和他一个状态，还是接了他的话不要了。”

四句话说完，二人继续相对沉默。

然后成扬的嘴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蠢话都给你送来了。”

项枫这会儿可能理智终于回笼了，没再理他，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口罩摘了下来，声音有点沙哑地问到底想干嘛？”

想干的那可就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成扬没吭声，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但看了一圈才发现客厅里没地方放。

不是地方不够，是地方太够了。

连张桌子都没有。

虽然他只进过一次项枫的家，而且很快就走了，却也还是记得他家客厅原来不长这样。

谁家客厅都不长这样。

屋里异常空旷，干干净净，不仅仅是没有垃圾灰尘，而是连任何家具都没有，除了项枫正坐着的那张沙发。

成扬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他勉强定了定神，走进厨房把东西放下了。

厨房也异常空，除了连在墙上的大理石案台和橱柜，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调料，没有砧板锅瓢，抹布围裙什么的都看不见。石板上只有一个烧水的壶，一个挺大的铁碗和一双筷子。

那个铁碗他见过类似的，乡下奶奶家也有一个，平时拿来喂狗。

成扬胆战心惊地从厨房退出来了。

项枫还是坐在沙发上，闭眼靠着椅背，眉头紧锁，他抬起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

成扬盯着他，渐渐地心疼得有点受不了。

“我不想见你，也没有话想跟你说。”项枫慢慢地说，还是没有睁眼，“我现在，不太好。”

成扬看着他这幅样子，又有点想哭。

除了那句不太好，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这次他都能看出来了。

项枫可能连撒谎的力气都没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项枫面前。

“不用见我，也不用说，”他说，“让我看看你就行。”

他看到有更多的眼泪从项枫那只手下面淌了下来，一路滑到下巴上。

项枫的下巴已经瘦得很尖了。

“你为什么，”项枫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非要这样。”

为什么？

成扬也想问自己。

但他也不知道。

不对。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他早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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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开虐了所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