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再次转过头看了看这座流光溢彩的冰雕：“多夸几句能让你心情变好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所谓。”

钉崎再次哽了一下，看着江书平静无波澜的脸庞，想象一下他面无表情棒读夸什么东西的样子：“算了。”

其实也不过是想看到江书找到心动的事物、发自内心地喜悦的样子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有点难。

话说这么美的冰雕他都无动于衷，他到底喜欢什么啊！

眼光这么刁钻，恐怕也没什么能打动他的作品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再次看到惊艳的作品时她还是会叫来江书，不过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心理。

结果无一例外收获的都是江书矜持而不失礼貌的点评。在听到他用“精巧”点评某冰雕器物之后，钉崎放弃了：“算了算了，你就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江书迟疑：“不打算让我夸了？”

他倒是无所谓，但总觉得钉崎在听他夸什么东西这件事上有种奇怪的执着。

钉崎有气无力地摆手：“不用了，就说你最真实的感受就好，又没有人规定说只能赞美。”

确定钉崎真的不再执着于此之后，江书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倒不是想否认制作者的辛苦和努力，不过——”

“同样造型的琉璃制品要是做成这样肯定会被批粗制滥造，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换了种材质就能被人赞不绝口。”

“反正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琉璃。”

钉崎扶额：“你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伏黑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听见江书这一番“高论”，插了句话：“江书大概是艺术派的，注重感觉，反而对这种追求精致类型的无感。”

钉崎觉得有点稀奇：“冰雕还分派别吗？”

“不，只是我下意识这么认为。”

江书看了看他周围，“老师呢？”他记得五条老师一直跟伏黑惠在一起。

“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有事要办，让我们先玩着，他很快就回来。”

伏黑惠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其实五条悟是接到消息说发现咒灵的踪迹，需要派遣咒术师前去祓除，就让伏黑隐瞒这个消息，自己悄悄去了。

临走前他笑道：“不用跟着我，你也好好享受难得的庆典吧，破坏学生的青春回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

这就是五条悟，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表现得不那么让人敬重，却又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格外靠谱。

时间渐渐趋向正午，会场里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那些受欢迎的作品甚至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几个人也慢慢分散在人群中。

五条悟果真如字面意义上一样“去去就回”，从离开到回来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轻松得像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灰尘。

他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樱色短发的虎杖悠仁，于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今天上午还算开心吗？”

虎杖悠仁猛地一回头，看到是五条悟顿时笑逐颜开：“开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好看的冰雕！”

“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五条悟看了看表，语气轻快道，“走吧悠仁同学，我们去找其他同学！”

虎杖悠仁一个立正：“是，老师！”

尽管穿着私服，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还是分别凭借他们出众的发型发色成功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

走了大半个区域之后，他们开始纳闷：怎么找不到江书？按理来说他的樱粉色围巾也挺鲜艳的，怎么找遍人群也没有啊。

难道说他受不了人多的吵闹，提前出了会场？倒是有可能。伏黑惠正要打电话过去，一直勾着头四处望的虎杖眼尖地发现了江书的踪迹：“他在那儿！——”

他们顺着虎杖指的方向望去，恍然——怪不得找遍了人群也找不到江书，原来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往有人群的地方凑。

他正站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里，似乎正看着什么出神。

五条悟对着几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几人顿时会意，蹑手蹑脚地往江书的身后走，准备吓他一下。

随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他们发现江书前面居然也是一个冰雕作品，不过这里除了江书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那几个人看上去还多半是想脱离人群透透气才站在这里的，其中一个正在借这里不错的安静氛围打电话。

只有江书，脑袋一直朝着这个冰雕的方向没动，像在长久地凝视，又像在发呆。

钉崎不做声地绕到了江书边上，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作品，面容肃穆。

他们面面相觑，不由放弃了捉弄的念头。

五条悟感慨道：“还没见过江书对什么东西那么感兴趣的样子呢。”

钉崎默默点头。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江书首次掏出手机，认真地拍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张照片——也有可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张照片。

毕竟他平时不自拍也没有记录周围景物的习惯，并且手机还总是多灾多难，短短几个月里换了三回。

那个冰雕作品没有人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整个由几只向上抓的手构成，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即将破冰而出，又仿佛几个扭曲在一起的灵魂在坠落之前想要拼命抓住点什么，整个作品既没有华丽的打光也没有被打磨到光滑如镜，看多了反倒让人觉得不自在。

江书喜欢这个作品，非常喜欢。

不过收了手机之后，他又转变成平日的不动声色：“到午饭时间了吗？走吧。”

只要我表现得足够云淡风轻，你们就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