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方才真是她的幻觉?
脑子像要爆炸了,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蹲下身,双手抱着头。把痛声压在喉咙,贝齿陷进下唇,转瞬冒出殷红的血珠,甜腥味充满了口腔。
靠着石头缓缓瘫坐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背部衣料已经湿透。喘声越来越重,四肢乏力。
想来是木娘喂的那药留下的毛病,虽吃了解药,可药性早已深入骨髓,又哪里是能剔除的。
她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手指抓着裙摆,用尽全力才能减轻一点痛苦。
出来多久了?他回席中了么?
要是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来寻?
眼眶有些热,她深吸一口气,把泪意压下去。
别哭,他还没说让你走呢。
“姑娘,你没事吧?”身后一声悦耳男音,带着些疑惑和担忧。
那声音实在是熟悉,她却没注意。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方放轻声音回答:“没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不是扭伤脚了?我扶你起来。”他的手从身后伸过来,随着带来一股子干净的气息。一只扶住她的肩,一只贴着她的腰。掌心温热,动作亲密却不唐突。轻一使力,将她拉起来。
小楼低着头,低低道了声“多谢”。
眼角却瞥见那只扶在手臂上的手忽地一僵,修长五指想要抓紧什么似地猛地使力抓住她。
“唔……”她闷哼一声,那双手的主人连忙松开手,往后连退了数步。
“对、对不住。”他声音里满满的懊恼,微微一顿,拂袖便转身走了。
小楼回头去看时已不见人影,但留一抹明黄色的袖角闪过。
经过这么一下,先前的痛楚倒好了许多,她深呼吸调理一会儿,慢慢顺着来时路往回走。
待回来宴席场地,司马昱果然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原先的位子,脸色黑沉如水。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唯有相爷尚能谈笑自如地与他说话。
她扫了一眼,没见着南宫琉璃。
那厢不知是谁瞧见,连忙与司马昱说了一声,他侧眼看来,正正对上小楼。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酝满了勃然怒气,也不理会正与他说话的人,顾自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去哪里了?不是让你等着我?”他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不想叫旁人听了去。
小楼低下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一样:“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刚去换了身衣裳。”
她脖颈线条极其美,肌肤又白皙剔透,这么一垂首,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耳垂上的珍珠耳坠微微晃着,晃得他眼睛都发热起来。
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放轻了声音:“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回来瞧不见你又多害怕……让人去找,又找不到,生怕你出了什么差错。”
他倒不像之前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了,拉着她的手很温暖,说出的话动听得连夜莺都比不上。
她鼻头泛酸,轻轻“嗯”了声。
他一笑,摸摸她的发:“是不是困了?若是实在不想,你便先回车上等我吧。”
她觉得眼泪可能要藏不住了,于是又低低“嗯”了一声。
他笑笑,嘱咐几句,方招手唤过一个下人,命带着她出去。
小楼跟着人走出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他已经走回桌边,脸上阴霾都消散了,正笑着与众人说话。她眼睑垂下,才继续走。
回到马车上,倦倦倚着车壁休息。不知等了多久,他还没回来,她便先困了。眯着眼,睡意正浓时忽闻车外侍从说话:“谁?!”
她惊了一下,下一瞬听见侍从惊道:“是……”接下来的话似是被人挡住,片刻有些为难:“车上有……”
“有谁?”男音低冷,带了些威胁,冷笑道:“我累了,借你家主子的马车休息一会儿。若是有人胆敢多嘴,别怪我不留情面!”
小楼尚在怔忡,那车帘子忽地一下被扯开,一道明黄身影填了进来。
他躲着身后跟来的人,挑起帘子便蹿了进去。扑面一股木兰花香,馥郁芬芳。
他一怔,几乎是眨眼间的事,全身血液往上逆流,灌倒脑子里,连心跳都险些停止。
那人曲着脚坐在角落里,睁着一双宝石样的眼睛,微微抿着唇。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吓到,下颌微抬,巴掌大的小脸实在光风霁月,将周遭的热闹繁华瞬时比了下去。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劈中,呆呆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耳中轰鸣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那么清晰急促,一下下,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穿透胸腔,跃到面前。叫自己看清,是多么汹涌澎湃。
她眉目间浮上一层疑惑,水眸在他身上绕来绕去,才像是最终认清。她抿唇的样子很可爱,鬓边碎发微微晃动,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弯了弯唇角,露出他梦中记着的笑。
“阿祉。”
这两个字,又轻又软。落在他耳朵里,落在心上,却仿佛轰然巨响。
嘴里干涩,他像是失了力气,忘了动作。
她挑眉,手一动,撑着车壁站起来,伸手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