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上元节临近还是怎得，阖宫上下忙得不亦乐乎，独东朝府内一片沉寂，阿庸于午后入室时，此时萧玄正在撇眉思虑手中这步棋该如何下才好，搜肠刮肚也不好下手，听得阿庸进来，也不抬头，问道：“有消息了？”

四下虽无旁人，阿庸却仍是上前附耳，与他耳语了几句。萧玄这才点了点头，低声道：“甚是妥当。”

阿庸置于一旁等候半晌，见萧玄并无再说话的意思，只得开口询问道：“殿下，今年的上元节不同往日，是不是……”

萧玄不待他说完，淡淡截断道：“称病不朝便是！”继而抬首望了望一脸苦相的阿庸，这才轻笑道这副样子做什么，又并非什么难事，陛下怕是也见怪不怪了！”

阿庸蹙眉，迟疑问道：“若是圣上认真问起来，如何敷衍？”

萧玄不以为意，笑道：“休说是圣上，天下人心里都清楚，既都清楚了，至多糊涂问问，怎还会认真来问？”而后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下的心思，你我是清楚的，愈是这个时候就愈加不能出什么差错！”

阿庸忖度，转口道：“既如此，殿下预备进奉什么礼？”

萧玄长叹了一口气才道：“不正在摆着的么？”阿庸凑过头去瞧，见不过是棋局，继而皱了皱眉，低声道：“小人以为此礼简慢了些！”

萧玄笑而不答，依旧是副思怵状，片刻才道：“你大约不知道，陛下乐好此道，只是平日少说而已，而平素陛下也只同宋沂源下棋，本宫送去的，彼棋非彼棋！”

继而睨了眼阿庸，又笑道是本宫做臣子的曲意逢迎，只是唯有这一道棋局，才能承本宫的心意，万言尽在不言中！”

阿庸望着棋局作想，摆轻声道：“若是陛下见了此局，亦是如何作想！”

萧玄默不作声，片刻才轻声道：“大抵上，本宫这东朝的位子也可拱手让人了罢！”又噗嗤一笑，继续道下是圣天子，圣天子的心意又岂是我等可妄加揣测的呢？你我同舟共济多年，想来也是明白的，又怎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陛下言臣本为先，本宫却铭记至今！”

阿庸偏过头去略作回想，暖阁外依旧皑皑白雪好不自在，只是唯有一道朱红的宫墙遮住了去路，良久方垂眸轻声道：“太久了，小人记不清了。”

“不与你相干的东西，自然忘得也快。”萧玄稍稍作想大概也便明白了他说的气话，可萧玄偏不去如他的意，反倒是呛了一嘴。继而落下一子才笑道：“你且看看，这局棋是走的妙啊！”

阿庸凑过头去看了看，面色并不算好看，丢车保帅，殿下是想做什么？继而询问道下这棋走的险，是什么时候有如此心思的？”

“你既不宽慰本宫也不规劝本宫，好没意思！”萧玄不以为意，一面提笔将棋局在纸上副刻了下来，好半晌，才将棋局副刻好的图纸递给了阿庸，嘱咐道是这件罢，你教人去做副模子，不落子的那种，过几日入宫你便依着这副棋局摆，叫人一并交去给王内侍。”“至于副刻的，那便留下来，送给本宫那未出世的孩子罢！”

阿庸答应着接了下来，见他仍饶有兴致像个孩童般，不免叹了口气，在外如何是东朝，他却依旧是萧玄，思量片刻便自行离去。

待阿庸离去，萧玄的目光停在仍然摊开的棋局上，继而陡然敛面，将棋子弃于一旁，单单是这盛世之下，却总有人不自量力，而自己也不过是其一罢了……

“殿下，长宁来的信！”一内侍匆匆而至，递上了信。

“长宁？”“萧玄狐疑地睨了眼那内侍，一面说着一面接了下来，带那内侍退了出去，萧玄这才打开信来，皱了皱眉头，原是长宁已被各方势力割据，而这背后的人无疑是京都的权贵，夏博弈举兵会长宁后，更是不得消停。

萧策撇眉不忍咒骂道点撕破脸皮之事，还有脸面扯到本宫这里来？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言罢，萧玄将掌中的信揉成一团，继而吩咐道种时候还有个一亩三分地，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要他手里未沾着血，随他意思罢！”

“是！”那内侍应声退下。

萧玄不过思虑片刻，便乘舆去康宁殿向皇帝问安，王内侍入殿通报，才得已宣召入殿。冬日严寒，早些时日便停了朝会，若非要事自然也是起得晚些，见太子入内，挥手让李承德退下，这才起身，由王内侍服侍穿戴好，才示意萧玄上前，低声道：“不必跪了，作罢！”“太子这么早做什么？”

萧玄撩袍而坐，方思想着应当回复些什么，忽又闻皇帝问道：“近日因着宋沂源的事，也难免叫你分了心，如今你得了空闲，有许多事情朕原本也早该问问你了。”

萧玄思及今晨之事，不免不安，难不成陛下已经是知道的？随即敛面低声道：“儿臣惶恐，陛下请下问！”

皇帝闻他这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免不快，打量了他片刻，方开口道：“程指挥使那边的案子，问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