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教皇帝心明如镜,也懒得遮掩,思虑片刻才道清秋非但是林峰的门生,也是秦晓秦将军的徒弟,圣上令此人督察宋沂源的案子,微臣以为不甚妥当!”
他这几句话里不无怪罪的意思,皇帝疑心自己听错,皱了皱眉头,半晌方低声斥道:“萧策!”
萧策正慢慢摇首,继而跪地沉声道:“微臣若非下了决心,也断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荆州相安也仅是一时罢了,以臣之浅见,荆州城迟早还要大乱。只是陛下若非宋沂源,还能够止得住下次吗?荆州绝不能没有宋沂源。”
顿了顿片刻方道将军死因未明,而沈清秋又是林峰的门生,只是要了宋沂源的命!若宋沂源一旦出了差错,那严密的消息网全然崩塌,将得不偿失啊!陛下!”
“你究竟是知道些什么,竟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皇帝面上陡然不悦,他自霍家灭门后便一直昏昏沉沉,对朝堂无半点兴趣,又是为何知道地这样多?愈想愈后怕,继而沉声问道。
萧策垂眸不语,不见一丝波澜,沉默片刻才道沂源的消息网罗织紧密,几次救陛下于危难之际,便是微臣愚笨至极,又安能不知?”见皇帝不为所动,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是他宋沂源想谋害陛下,与陛下一朝一夕间又何尝不是机会?”“臣今日所出,皆是肺腑之言,还望陛下细察!”
“住口!”皇帝怒斥,继而皱了皱眉,扶着额头半晌不语……
皇帝的面色白如片纸,半晌方咬牙开口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都想些什么,你们一个个皆出肺腑,究竟又有几人推心置腹的?怎么,倒是朕的错处了?”
萧策不忍再辩驳,叹了口气道:“陛下,宋沂源冠以谋逆之罪,微臣觉得颇有蹊跷,望陛下明察,还他一个公道!”
“还他一个公道,哼!他竟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教你一个撤了爵的王爷也敢跟朕说这话?”皇帝起身踱了踱,继而陡然折首冷笑道。
萧策撇眉抬首望着皇帝,却并未做声,半晌才平静道臣不过是据实说罢了,陛下既听不得,微臣便不会开这个口,陛下安寝,微臣便告退了!”
正说着便撩袍起身,躬身而退。皇帝抬了抬手,未等他说什么,萧策便一声不吭拂袖而去。皇帝突想起这彼日,他眼神也这般疏离,还未及感伤,皇帝的心中已掠过了一丝警觉和惧怕,他众多孩子中,唯有萧策最像自己,又唯有他最令自己惧怕……
皇帝怔了怔,这才扶着龙椅,偏过头去,闭目轻声道:“朕不过说他两句,倒还发脾气起来了?”
“陛下,老奴未听得真切,陛下适才说些什么?”王内侍一时未听得清楚,便上前几步,探身询问皇帝道。
皇帝摇了摇头,扶着龙椅坐下,良久才轻声道有些累了,王翁出去罢!”
见皇帝没有多说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却往暖炉添了碳,许是弄出了些声响,惹得皇帝不悦,扶了扶额头,皱眉沉声道不是叫你出去,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有骨寒的毛病,底下人行事莽撞,老奴放心不下!”正说着,便亲自处理好一切,这才躬身悄然退下。
王内侍未及殿门,又闻皇帝叹了口气,嘱咐道样的事吩咐底下人去做就行了!”
“是!”王内侍点了点头,又望里瞧了眼,这才轻声出了寝殿。
萧策方出皇帝的寝殿,便教寒风吹鼓起了袖管,继而清醒了许多,便不像方才那般头昏脑涨,不禁皱眉,折首望了眼,加紧了步子。
行至宫前,负荆盈盈而至,萧策察觉后便驻足道:“是林府查出了什么?”
负荆摇了摇头,低声道:“林家父子交谈时,教属下听得一角,林峰并未查到翎骑的踪迹,但宋学士是真真切切放进了行刺之人,不论到底是不是翎骑,宋学士都难逃一死!”
“本王知道了,你回去罢!莫教人抓了把柄!”萧策皱了皱,晲了眼负荆,方嘱咐道。
“是!”负荆应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待负荆走后,萧策眉心却皱地更深了,心下不由得赞叹,林家这一道棋着实是走的妙啊,不论是翎骑、亦或是为了夏侯府,都是陛下心中的刺,应哪一种,他宋沂源都好过不了……
只是愈加想着,却忽然觉得毫无意趣。这普天之下,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处,无一安心之地,人心与人心竟间隔千万里,辨不清边际。
他自然就想起了伊人,就是这样一个明媚的少女,不知她用什么法子,竟就甘愿削骨换相,匍匐在京都,在他的身遭饲机报复,又是为了旁人,忍着家仇国恨曲意迎合……
萧策摇了摇头,只怪当时并未细细询问明白,姑且信过她那一说,只是方才教负荆这么一提,却忽觉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她竟是隐瞒些什么,却又什么也不肯提及,萧策抖了抖衣裘,继而弯了弯嘴唇,冷冷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