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沂源颇为欣喜地望了望李承德,而他也同样侧目过来,衔笑点了点头。宋沂源突然觉得这样一个人,若非内侍,考取功名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物,心下不免道了句可惜。
待事必,宋沂源方回府去,阿肆见似有疲累之态,便递了盏茶水过去,宋沂源皱了皱便推开去,踉跄起身,躺在榻道:“关门谢客,你也出去罢!”
阿肆不以为意,他素来不修边幅,这番泼皮、无赖行径他不知见了多少回,也是司空见惯罢了……
只是今晚这般的作态,却是没有过的,有些怪异,但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阿肆撇了撇嘴替他除了袍服,便悄悄退出。
月夜悄悄爬上半空,他神情寥落,辗转反侧便起身倚窗独坐。明月袭来,无边的夜色从窗外欺压上来,将他剪裁成一片单薄的纸影,贴在了窗棂上。
宋沂源扶案而起,头脑却分外清明,就仿佛傀儡一半吊死在旁人操纵之下,他只觉疲累,处处皆是防备,处处皆是算计。
他只想做一个清明之人,不问朝堂纷争的清明之人,可是他已经做不成那样的人了。他尚且还记得,他自尸横遍野中醒来,熊熊大火燃烧了天际,一身血色,满身戾气,自那时起他便知晓,许是这一生也做不得清明之人了罢!
月下树影婆娑,只有在这时,他才真的敢于承认自己无比孤独,而这种孤独也唯有伊人方能感同身受,这也是为什么能相互扶持到现在……
而此时,出去的宋沂源,便是萧策一夜未眠,他派出去的人颇干练,不过半日功夫,便向其交差。
彼时萧策手中正把玩着匕首,这必受还是她送给自己的,便是这把匕首也担着数条人命,见一人室,便头也不答道:“都查问明白了?”
那人复命道:“是!”
萧策擦拭着匕首于烛光下幽幽发亮,沉声道:“继续!”
那人思怵了片刻,道:“宋姑娘称身体抱恙,并未得见,便是昨夜也不曾有人见过!东朝的人也并未与宋府有何交集!”
萧策不由“哦”了一声,赫然明了,勾唇道:“原是如此!”
那人答道:“正是如此,而东朝的人也不见有何动静!”
萧策沉吟道:“底下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
那人迟疑片刻,方道替陆指挥使职位的官吏,刚上任不久,还未交涉,尚无调动的兵力!”
萧策点头问道:“可有什么可供调度的?”
那人沉了沉面,不作答,略一思忖,清楚如今不必从前,隧道:“去,将府中青壮召集,本王有事吩咐。”
那人应声而去,不过半刻便集于堂中,自口口相传,那些青壮自然也明白了所去为何,好在萧策应了一笔不错的封赏,这才肯一同前去。
也便是在后半夜,萧策率领之人顷巢而出,一路风驰,终是在第二日晌午,方才追了上去,萧策驰马于车辇前,沉声道上有令,殿下舟车劳顿,恐生不适毁了两国交好之大计,故此,原地休息半日,明日上路!”
余人面面相觑,想来此事之重也造不得假,便稍作歇息的打算。萧策便是在一旁支起了帐篷,点着了火,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才慢慢暗了下来,一路无言,此时,萧策仍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是抱了何样的意思才答应前去的,他尚不可知。
火把烧的劈啪作响,萧策方沉声道同我回府去罢!你想如何,我都倚你!”
萧策见她始终不肯言语,心中中甚是烦郁,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她进了帐篷,没好声气道:“罢了,你早些歇息罢!”
她依旧不为所动,静默坐在那里,不动声色,萧策叹了口气,又道既不愿走,便听我说说话就好!”
“那时你总说我迂腐,脑子便只有那半点矜贵的清明!笑话我故作镇定,也便只是张纸老虎!”届时的音容笑貌赫然显现,浅淡的笑意自他的嘴角浮出,继而又道是阿镶阿,你尚且是我唯有的半点英勇!”
他回过头来握着她的手,神情恍惚,接着说道:“我本是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但遇见你,我觉得可以先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