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沉寂,只余檐上雨吧嗒作响,皇帝放下手中奏折,行至窗前望向窗外。方过亥时,已然沉压压的一片。忽而皱眉,转首面向王内侍道近日都做了些什么?”
王内侍不明所以,可又不能不答,躬身道陛下,老奴常侍陛下身遭,自是不知的!”
皇帝摇了摇头,似有不满,转身回到案桌旁坐下,王内侍欲上前来服侍,皇帝只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林峰来了,你引进来便是!”
“是!”王内侍应声退去,皇帝这才扶额,似有一身铠甲未卸,疲累异常。发了片刻呆,方欲起身继续审批奏章,忽见林峰撩袍而入,抬手又将奏折归置好。
林峰见皇帝神色疲累,朝皇帝躬身,方道:“微臣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皇帝目视他良久,见他面沉如水,波澜不惊,全然不似宋沂源那般活泼好动,摆了摆手道:“朕自幼栽培你,不是让你说些场面话的!”
“陛下,君臣之礼微臣不可失!”林峰正色道。
皇帝默不作声,方道命王内侍传你,你在何处?行何事?”
“大燕来使派人先行,此时,臣已安排在客栈住下!”林峰淡淡开口,道。
皇帝皱了皱眉头,大燕一小国行事何时如此积极?迟疑片刻方道:“朕传你来,要谈及的便是此事,你能力出众是有目共睹的,可现下出不得差错,宋学士与你共负起此任!”
林峰偏过头去轻轻咳了两声,引得皇帝又思怵了片刻,方颔首道:“朕自小看着你长大,行事朕自然放心,不过你为人处世不够他圆滑,故此,你也需他共负此任。”
见林峰不语,又不好一直僵直着,这也是皇帝最为嫌恶的一点,撇眉便发问道:“林府的事情都处置妥当了吗?”
林峰回过神,方发觉皇帝所言的,是林慕容与太子的婚事,方道:“是,只是女子家家,总归有些不舍!”
皇帝点了点头,方道是要走这一遭的!这日后你便与太子一脉相出,需得愈加慎行才是!”
林峰不明所以,又不好多问,方应了声是。
皇帝皱了皱眉头,正色道要说的不单是这件事情,想来你已听到了风声,夏侯幼子举重兵入荆州,夏侯不日入京。”
林峰闻言,面色煞白,静若寒蝉。
又闻皇帝道中夏侯无意救下姚盅送至北羽的质子,此次便是得罪了北羽,真正是骑虎难下,若北羽要以此为由发动兵变,对南诏而言,必然是一场浩劫!”
思怵片刻,皇帝继续道今我们要做的,是笼络姚盅,同抵北羽!”“所以此次玄儿大婚便是关键,合盟之事便交于你与沂源!”
林峰轻吐了口气,这夏侯还真能生事端,一泼未平一波又起,隧而躬身道!遵旨!”
林峰躬身辞别,半路又折了回来,忙趋前两步道:“臣有一事烦忧数日,终未解。”
皇帝驻足片刻,方道:“你说。”
林峰拢了拢衣袖道:“佳酿留有糟粕,弃否?”
皇帝皱眉想了片刻,方道:“你既言到了此处,朕也有话同你讲。”“你幼时同沈家幼子一同进宫,朕看你天资聪慧方命你陪读,朕可有将那沈家幼子弃之?”“他虽不及你,却并非庸人!”
林峰沉默了片刻,答了声“是”。
见林峰退下,方才发觉林峰今日与往素不同,心中大感疑惑……
皇帝方知觉胸口极其闷,隧而吩咐王内侍开窗,雨已然停了许久,却还是能听见檐上吧嗒吧嗒的声响,手执奏折出神了半晌……
思绪飘落在十年前,也还是上元节那天,皇亲国戚都应来参宴的,他盼了许久才盼魏王的到来,魏王个子小又瘦,远远的一眼便瞧见。
魏王性子执拗,怎么哄,亦是不肯唤他一声爹爹。他待魏王的宠爱昭然若揭,亲自替魏王整冠,赏赐更是不在话下。
这天魏王与众皇子一同嬉闹,无意失足落水,他开口怒训年长的太子萧玄和赵王萧榕,日日守着魏王身侧,魏王睡了几日,萧玄和萧榕便跪地思过了几日,期间不准吃食。
直至太子昏厥,皇后哀求这才免了思过,自此过后太子性情大变,时常应晴不定……
七年前忽有一日狩猎,他方问魏王为何待他如此淡泊,魏王思怵片刻,方道问陛下,若微臣并非陛下心中美玉,陛下弃否?”
他久久未答,太子出言催促,几人方驾马驰于深山,挽雕弓射箭……
沈清秋自昨日回府后,心下久久不能安,方觉世间万物,黑白并非分明,总有有些人作恶并非是毫无选择,而是单纯的利欲熏心。
行至宫门前时,便有宫人连忙迎了上去却也不肯言语,许是昨日一言初见成效,收得妙人心,侍从眼尖方解围道:“姚尚书,姚大人还等着呢,沈将军速速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