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总算你们还在。”将手里的两本课册给他们,“你们有早课没?”
“方度有。”阿福道,“他跟着方公子练了一手漂亮的字,等下得去抄丹卷,我和周薪要到辰时了才去拣药材。”
“那你们现在是清闲的吗?”
“阳儿姑娘要我们帮什么事吗?”周薪一脸仗义,“说吧!”
我笑道:“那边走边说吧。”
新词宫到江海阁有段距离,路上我将小思的事情一一说了,他们有些犹豫,周薪道:“让我们照顾也不是不行,可是拂云宗门现在很乱,我们自己都说不好什么时候会被人……”
“少胡说!”阿福骂他。
想起棺材铺老板的话和那具尸体,我问:“对了,山上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阿福摇头,“就知道死了很多人,后来死到了仙师身上,动静就闹得越来越大了。”
“是啊。”周薪接道,“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总之得亏有人死了,不然我们也拜不进拂云宗门。”
“这是为什么?”
“这事说来还得好好谢谢你当初住的那个曹府呢。”阿福喜道,“临尘江鼠疫大患,拂云宗门派了十几个仙师去我们那帮忙,兴许聊风土人情和一些趣事时听到了曹琪婷是个厉害人物,后来又得知了拂云宗门出事了,所以就请她过来了。”
“是啊,据说她还是晁大人和刑部刘大人的高徒啊,我听说那晁大人活了六十多岁,一共才只收过五个学生。”
我一愣:“这么厉害。”
“对啊,所以一青长老知道我们是浩尚来的,还是曹母猴的学生,就破例收我们了,方便我们之后协助曹琪婷调查。”
我心下无语,还叫人曹母猴呢,要没这层关系,你们进得去么。
“说起这曹琪婷还真是厉害!”周薪兴冲冲的,“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就说在平州康城吧,那几年一直有老妇被杀,尸体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凶手一直没找到,康城县官和平州刺史实在没办法了,就去刑部求助。刘大人派了曹琪婷过去,结果两天就找到了!”
“是啊!”阿福抢话似的说道,“死的都是互不相干的老妇,曹琪婷说凶手只对针对老妇,对老妇一定有很深的积怨。她跑去检查了那些尸体,说尸体上的那些伤害是壮年男子干的,因为尸体没有被奸污,她便让人去查那一带有没有从小被娘亲或后娘虐打长大的,岁数大约三十至四十。结果查出来六个,她一一试探排查过去,凶手就落网了!”
“还有还有!”周薪又抢了回去,“重筱旧里好多人被毒死,她不吃不喝,花了两天时间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下毒的家伙。竟然是第一个受害者的女儿,那女的想毒死她三婶,结果被她爹误食了。她越发痛恨,不甘心的继续下毒,后来怕被人怀疑,就四处作案,你说这人造孽吧!”
我一直不知道曹琪婷在忙什么,现在才知道,她原来这么了不起,由衷佩服道:“曹琪婷真厉害。”
“是啊,而且她低调内敛,一声不吭的,连我们这几个浩尚人都不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呢。”
“对啊,还有……”周薪又道。
我打断他:“不说这个了。”我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江海阁,有些犹豫,“小思,还是托付给你们比较妥当……”
“其实我觉得凶手也不会杀害这么一个小姑娘吧。”阿福道,“还是个瘸腿的,图啥啊。”
“这话你可不要进去说。”我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别没心没肺了。”
他们点点头。
我仍是不放心,在进门前又再三叮嘱,他们拍着胸膛跟我保证。
我推开房门,小思坐在床头,头发披散着,呆望着被褥的眼睛朝我们望来,一喜:“阳儿姐姐!”
我就要过去,却发现周薪和阿福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左腿塌下去的被褥。
我轻咳一声。
周薪抬起头:“这,这还真是整条小腿都没了啊,以后咋办啊。”
我气绝:“周薪!”
小思愣愣的看着他们,眼一眨就哭了,我走过去:“小思,你别理……”
“他们是来接我的吗?”
我一顿。
她垂下头,张嘴大哭了起来。
我忙上去哄她。
她搂住我的脖子埋在我怀里放声大哭:“阳儿姐姐,你要离开了我了吗?我不想你走啊!”
我轻拍着她的肩背,她哭得越发伤心:“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事情,我是姐姐的拖累,如果我让你不走会显得很坏很自私,可是我舍不得姐姐,我不想离开姐姐啊!”
我哽咽道:“这几个哥哥都会待你很好的,不要害怕,有他们在没人敢欺负小思了。”
她使劲抱住我的脖子,大哭着。
我看向周薪和阿福,他们愣了愣,忙上来:“啊,啊,小思妹妹啊,我是阿福。”
“我是周薪,来,哥哥给你变个戏法……”
“来,看过来,我也会啊。”
“去,别看他的,看我的,他跟我学的……”
小思没有理他们,一直在哭。
我实在没办法,山上本就清冷,我这身子着实等不了了,我真的真的很冷。
终于松开小思,我去一旁收拾包袱。
她坐在那里,很努力的想要忍住哭声,但仍啜泣出声,而且最后还忍出了气嗝,边哭边打着。
说到底,她再坚强勇敢和懂事,终究是个八岁小孩。
我俯下身,抹掉她脸上的泪痕:“你快些学好字,这样就我们就可以写信了,知道吗?”
她抱住我,认真道:“姐姐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多穿衣服。”
我冲她一笑:“好。”
起身离开时不敢多看她一眼,我狠着心不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