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穷又破,无家可归,丑的连眉毛都没有!你只能同我一样摸早贪黑,冬日冻得手僵,夏日热得活不下去,不慎在纺纱上滴个汗就要被扣一月工钱。这样的日子你要过吗?我不要了!我劝你也去死吧,跟我一样当个鬼,省得来世投胎还是这种贱命!”她激动的说道。
风呼呼吹来,她神情凶狠,我将手指缩入衣袖:“你的怨气是因为命运不公?”
“别跟她说这些。”萧睿道,“郭老娘,你快做选择吧。”
“选择?”她冷笑,看向清容,“你还在等什么?我活着你就还有机会,我要是没了,这东西可就跟我一起走了。”
心中生出不安,我对上清容的视线。
她忽的皱眉,看向萧睿,我没看清她如何出手,便见一柄短刀朝萧睿眉心射去,她随即冲去,要夺他手里的定魂骨。
须臾一瞬,方笑豪扑倒萧睿避开短刀,我和周薪飞快冲去相拦,她旋身一脚,踢开周薪,嗖一声利刃破风,一柄短刀刹那割破我的手臂。
皮肉破开一道深口子,短刀跌落在地,撞在一块石上,落声清脆。
“阳儿!”
萧睿和方笑豪奔来,清容飞快迎上,萧睿朝山上大吼:“胡天明,你小子给我滚下来!!”
衣裳被割破,鲜血沿着内肘涌出,我刚伸手捂住,被焦急爬起的周薪一把拿开:“我看看!”
他伸手去掏手绢,就要缠上时蓦然一顿,眼睛睁大,望着我的胳膊。
东方天际已亮堂一片,阳光缓缓逶来,晨风穿过,阵阵冻骨。
我的皮肉已经痊愈,他愣愣的抹掉上边的血,没有一丝伤口。
我有些害怕的重又捂住,不敢让他看到。
他抬起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我。
“我,我不是坏人。”我颤声道。
“周薪!”萧睿大骂,“先带阳儿跑!”
胡天明他们从山上赶了下来,一起缠住清容。
周薪回了下神,眼一狠,拉住我:“走!”
身后传来萧睿的怒吼,我回过头去,混战里,定魂骨不知何时碎的,断成两截在地。
阵法绿光消散,郭大娘已不在那了。
日头越来越高,长空一片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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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自打金秋长街开了一家二一添作五,邻居时不时便能听到里面飘来歌声。
小掌柜喜欢唱歌,唱的不好听而且跑调夸张,可是声音稚嫩,像含了糖,有时听着听着反而会上瘾。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小掌柜一开始唱歌,便有奏乐和着。
这乐调悠扬悦耳,不是琴音,不是箫音,有些像笛音,但又更清亮一些。
小掌柜随兴瞎哼的调子每一拍都能被这乐调捕捉到,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小掌柜跑调多远,这乐调便追去多远,并能及时相和,让她的跑调也变得悦耳动听。
直到一天,邻居一个妇人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十五六岁的年轻掌柜坐在屋顶上边玩十九木牌边哼调子,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她身旁,手里捏着树叶,凑在唇下,轻轻为她伴奏。
妇人愣愣的望着那名男子,手里的衣裳被清风打卷,拖到地上滚了泥土。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子啊。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气质逸尘脱俗,容貌俊美,挑不出一丝瑕疵。高处清风吹拂他的白衣,风采如似月下独饮的清冷谪仙。
这位刚来的小掌柜竟认识这样的人物?
小掌柜这时停下,一脸烦躁,男子垂下手:“怎么了?”
田初九将手里的十九木牌一把塞了回去,气道:“你戏弄我,这个一点都不好玩,你就是在嘲笑我笨。”
十九个木格画着图案,将图案按照正确顺序拼好可以出现一幅图画,但她手里玩的这张木牌是可以拼出六幅图画的。这在街上当然买不到,这样的设计是某人用心良苦,为她量身打造,不止没有嘲笑她笨,反而想让她开心。
可是……她真的很笨啊。
邻居呆呆的看着他们。
那俊美公子墨眉微蹙,张了张嘴,不知说了什么,便见小掌柜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一把夺回木牌,将里面的木格都抠了出来,再一粒一粒的塞回进去。
已经作弊成这样了,她却仍费了许多功夫,过去好久,田初九将木牌递到杨修夷面前,有些犹豫:“是不是这样的?”
杨修夷啼笑皆非的望着身前这张木牌,牛头安在马身上,后面是截兔尾巴,那张他研究了好久,既可以当蹄子爪子又可以当梅花竹叶,在每幅图里面都扮演重要角色的格子被她塞到了角落。
但好歹可以组成个形状了,他微点了下头:“嗯。”
“这是什么?”
杨修夷顿了顿,道:“……四不像?”
“好你个杨修夷!”田初九大怒,“我就知道你戏弄我!谁拼得出四不像啊,好在我聪明,哼!”
木牌啪的一声砸在男人身上,田掌柜拍拍屁股,下了木梯。
男人捏着木牌,无奈的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