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经常带人回来。”她小声地悄悄对林笙说。
“我这人虽然爱到处认朋友,可也不是谁都能带到家里的。”林笙心不在焉地回答到。
她又走神了,因为她听见了邹文婷的名字。
我在c城的第一个朋友,那个在我被排挤时顶住流言邀我到家里做客的朋友——
你现在,还好吗?
如果邹文婷能够听得到她的呼告,她一定会说:“我很好。”
她此刻正推着婴儿车,在小区的楼底下晒太阳。
“林林,这是爷爷,这是奶奶。”小家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出几个嗯嗯啊啊的音节。
二位白发耄耋的老人看着遗传了儿子一半特征的小脸,笑意盈盈,眼中却有了泪花。
从各个门洞里,又陆续走出几个抱着、推着孩子的家长。邹文婷笑着,推着小车,朝他们集聚的地方走去。
林笙没准备好告诉父母,苏塔可不是简单的做个客而已。不过这种事……现在可能还不太好开口。
母亲好像看出了点端倪了吧,把一年四季的被子都搬到了苏塔居住的房间。
说起来,她们这样究竟算什么?林笙倒有点搞不清楚了。
苏塔最近也有点莫名其妙地变了性子。就比如这天早上,林笙一开门,就看见她举着个手机杵
在门口。
“从现在起,我不再监控你的手机了。”
“我都不知道你监控过我的手机。”林笙趁着苏塔转过身去的瞬间,赶紧打了个好大的哈欠,并以破纪录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洗漱完毕,林笙坐上了餐桌——也就是家里面馆的桌子上。
早上,面馆刚刚开门,只有几个熟客在那大口大口的吸着面条。
“你慢慢吃着吧,我还要帮厨呢。”林笙对着小口小口嘬汤的苏塔说。
林笙帮父母收好几双碗筷,送到厨房。母亲正在卖力地和着面;父亲不知去到了哪里,林笙问过母亲,好像是去县城的农贸市场进货了。
“喂?什么,你去c城了?”父亲对着手机嚷嚷着,“县里的货不新鲜?那你去吧,路上小心,钱带够了没?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妈妈去c城了?”林笙放下了盘子。
“c城?”苏塔搁下了筷子。
两个人同时想起了不该言说的一切,同时为母亲的去向揪起了一颗心。
中午,母亲仍然没有回来。林笙打了个电话,说是顺路就在c城吃了。林笙放下心来,一碗味同嚼蜡的面条也渐渐有了滋味。
她刻意开了免提,她知道父亲也在记挂着自己的妻子。
在打电话的同时,林笙注意观察了一下苏塔的反应,她好像听得很认真。
吃完饭离桌,苏塔朝林笙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随自己来到墙角。
“怎么了?”林笙觉得不妙,“是妈妈的事吗?”
“你母亲在西餐厅吃饭吗?”苏塔有些迫切地问她。
“不啊。”林笙说,“她一般会找路边的小馆子吧——你是说,妈妈可能根本没在吃饭?”
突如其来的猜想让她脚下踉跄了一下。
她的脸由红转黄,由黄转灰,再由灰变得惨白惨白。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她的母亲出了事情,像姚乃莹说的,要偿还姜娜娜父母的债务了。
她稍微定了定神,看见苏塔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正翻捡着什么。
“你这是要干什么?”林笙走进去,“你可以随便在我家住啊,我的父母不会介意的。”
苏塔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我妈妈的事也不能怪你啊!”林笙急得夺过苏塔手上的包,“他们也是冲着我来的,你去算什么啊?”
“不是你……”苏塔把包放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是想对付我。”
她坐下来,盯着自己面前一寸见方的地面:“你不想伤害你在乎的人吧。”
“说到在乎的人,”林笙挨着她坐到了床上,双眼出神地望向窗外,“我是告诉过你,我在乎我的父母,还有我的朋友——甚至是什么天下苍生——当然你可以把它当成玩笑话。不过现在,我要加上一个人,那就是你。”
林笙侧过身子,看见苏塔扭过脸去,直愣愣地盯着枕头。
“你,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我在说,你也是我在乎的人啊。”林笙说得吞吞吐吐,但每一个字都是清楚的,“要不然,我怎么解释我们才认识多久,我就肯收留你在我家过夜?”
门口传来了父亲的大嗓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妈!”林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在门口的妇人呆住时扑到她的怀里,拿脑袋蹭了又蹭。
“妈妈,你回来了啊。”
“你这孩子,我当然回来了。”母亲捧住她的头,爱惜又嗔怪,“你能不能盼你妈点好?”
她不为人知地擦了擦眼泪。
没错,回来了就好。至于方才经历的一切——
那就像那个小姑娘说的,当成没发生过吧。
父亲还是那样乐呵呵的,往茶杯里续了点开水;苏塔望着门口相拥而泣的母女,渐渐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