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是北海龙君的女儿，原身乃一条通体雪白的蛟龙。

黑蛟为魔，白蛟为神，自黑蛟龙一脉被魔尊苍梧铲除后天地间便再难见到黑色的蛟龙了。

九万年前她还被娇生惯养在北海龙宫中，正值叛逆的年纪，北海龙君不行让她做的她偏要做。

比如北海龙君禁止她踏过离岸海峡她便一定要去。

本来她对那个黑黢黢的地方是没什么兴趣的，但被父亲一说她就突然觉得那神秘的地方很值得向往。

因为北海跟不周山相距极近，可以说是神魔两界的界碑。

十万年前神魔两界刚经历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战争，议和之后神魔两界虽然没有发生什么较大的摩擦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神或魔无论是谁贸然闯入谁的界地都会被视作赤_裸_裸的挑衅，完全没有如今的安和景象。

两万岁的凌霜风华正茂，不可一世，区区离岸海峡能奈她何？

结果便贸然闯入了魔界黑蛟龙一族领地。彼时，黑蛟龙一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魔界战将玄钦氏是魔界势力最强大的诸侯。

一入界，黑压压的魔军便用被擦得反光的银枪直直向她进攻，根本连一句问问她是谁的话都没有。

如若不是身为玄钦氏公主的瑶华相救，她早就被戳成刺猬了。

跟凌霜相反，瑶华是出奇地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举止端庄淑静。

凌霜觉得，同瑶华比起来，自己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公主。

出于一位花季少女对魔界的好奇，她便经常偷偷溜去离岸海峡。

有好几次，她都看见瑶华站在海岸上，望着黑如墨石的海水不敢靠近。

心想，瑶华大概对北海龙宫也是感兴趣的吧，如果日后九重天的哪位大人物要办宴席，一定要把瑶华带上去。

她一定要看看，这六界最清澈的东西到底是九重天瑶池里的天水，还是玄钦氏公主的眼睛。

还有很多事情，都被这九万年的光阴渐渐冲淡，但凌霜永远都会记得，瑶华是她生平唯一的挚友。

可是，瑶华殒了，在正值绝代风华的年纪殒了。

“你喜欢她？”凌霜突然问。

听到这话，栖尘明显一愣。

他设想过与望舒神女相见的场景，他也知道她一定会认出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神女会这样问。

良久，他答道，“没有。”

凌霜听后冷笑，“我可没说她是谁。”她示意栖尘坐下，自己转身往书桌前的藤木椅上一坐，定定地看着栖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瀛苍氏最脆弱的地方就在后背的翅膀处，亏得你母亲赠予你的黑蛟印，中了我一条冰龙，现在还站得起来。”

书桌上立了一面镜子，栖尘认得，那是可以窥探梦境的月华镜。

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朝凌霜行礼道，“晚辈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晚辈······”

他忽然说不出话，感觉喉咙像是被冻住一般。

“嘘。”凌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先别说话，让我来猜猜。”

她翻看一本古籍，修长的玉手在泛黄的纸面上来回摩挲。

“那丫头来这是为了万年寒冰，你怕是为了别的吧。”

“你太不明白你母亲的良苦用心了。”她看着栖尘复杂的神色笑笑。

“你母亲只希望你平安，对玄钦氏臣民也是。你想要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没必要骗你。在外玩够了便回去吧。”

放下古籍，她从藤椅上站起来，缓步朝栖尘走去。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不一会儿，忽的笑了。

“你的眼睛乍一看长得跟你母亲一样，但细细看来，你倒是会隐藏得多。”

刚才分明还带着笑意，这一瞬后温度便骤降，她转过身去，施法解下栖尘身上的术法，背对着他。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万年寒冰在后山桂花林，取不取得到看你本事。”

“谢神女指点，但栖尘想要做的，谁也拦不住。”

当阴鸷的乌云快要将栖尘眼中的单纯清澈侵蚀干净时，他忽的又咧嘴一笑，顿时乌云尽散，阳光明媚。

“既然神女不欢迎，那栖尘便告辞了，但栖尘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转身往大门走，虽然从后背至胸腔还在隐隐作痛，但走个路还是没问题。黎凰现在应该也在后山了吧。

快到门口时，他听到望舒神女的声音从后面冷冷地传来。

“别学你母亲。神、魔的心都大，今天装着你，明天就装着他。玩玩就好，可别作茧自缚。”

“情爱二字最为脆弱，尔后切莫作茧自缚。”

母亲的话跟在凌霜的话后面，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向后山走。

他不需要谁来爱，也没有爱上谁，他只是孤独得需要陪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