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古董,进了王公贵族的坟墓里货真价实的古董。入了地就不算的凡品了。你们既然看上了,便带走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或许是因为站得高,他说得很是趾高气扬,很是得意。
黎凰看着幽幽的荧光,眉眼弯弯,眯着狐狸般狡黠的眼睛道,“古墓里的古董也是从凡间带到地底下去的,这镜子我看倒像是冥界的东西。”
“所以,冥仙,别装了。”栖尘迈步走近柜台,眼神冷淡地盯着他。
“你不在忘川好好照顾那些孤魂野鬼,跑凡间来干嘛。”原本带笑的黎凰也不笑了,神色看着十分正经。
矮冬瓜见他们这样,心里委屈极了,竟一屁股坐在柜台上哇哇大哭起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太不懂我们底层小辈的疾苦了呜呜呜”
“这凡间战乱,孤魂野鬼那么多,忘川都快被他们给堵住了,跟我搭伴的孟婆都烧坏了好几口熬汤的锅。”
“那些冤魂死得惨啊,一个个的都不认命,非要从冥界逃出来,逃出来也就算了,反正可以让阴兵把他们的魂魄给索回来。”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吞了吞口水继续哭喊。
“但是啊,这些魂魄沾了妖气都化妖了,鬼不鬼妖不妖的,黑白无常去了都没办法。”
“冥王责怪我办事不利,克扣了我矮冬瓜好几百年的工钱,我上有老下有小,这生活怎么过得啊,哎呦喂。”
“这不,我只能到这凡间卖些古董维持生计了嘛。我虽然是冥仙,但不吃饭我也是会饿的,不喝酒我也是会不开心的,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呢!”
黎凰耳朵被他尖利的声音吵得嗡嗡作响,“别哭了,说重点。”
矮冬瓜顿时止住了哭闹之声,从柜台是哪个站起来一本正经道,“其实我这次来凡间也不是只为了赚钱,更多的是把那些染了妖气的鬼给捉回来,不然冥王”
见他抽噎着鼻子又要发疯,栖尘赶紧止住他,“所以你知道我们会来?”
“其实也不是,这不,就歪打正着了嘛。”
矮冬瓜嘟囔着嘴,短胖的手指揉搓着他浓密的胡须。
“黎凰,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在摘星楼听人说这里有时候晚上会莫名其妙有婴儿失窃,然后第二天一早失窃的婴儿都会在五十里外的墓地被发现。好在婴儿大多都安然无恙。”
栖尘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他对妖界冥界的了解并不太多。
矮冬瓜挥舞着双手,兴奋道,“那是姑获鸟,死去的产妇冤魂因沾染的妖气化成的。我拿化妖的冤魂毫无办法,你们神通广大,定是有法子的。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我矮冬瓜就忍痛割爱,把这面镜子送给你们。”
黎凰嗤了声,“才不稀罕你这什么都照不出来的破镜子。”
矮冬瓜一听急了,“你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识货,反正事儿办完了,这镜子你们就拿着,总有一天你们会感激我的。”
“那便谢谢老板了。”栖尘笑笑,“有事在身,不便叨扰,就先告辞了。”
黎凰碎步过去站在栖尘身后,露出圆圆的脑袋朝矮冬瓜扮鬼脸。
“反正此次除妖本是我们分内之事,既然矮冬瓜你这么执着,这镜子我们不收倒是不识好歹了。就此谢过,告辞。”
铜锈红门嘎吱一声打开,各式各样美食的香气、胭脂的芬芳还有蜡油的熏香从门外一股脑地钻进。
站在柜台上的矮冬瓜高声道,“今晚凤陵城有传统的灯会,你俩可以去逛逛,那灯会甚是有趣,以前我跟我家老婆常去的。”
“那今天你怎么不陪老婆逛灯会了?”黎凰忍不住问。
“长辈的事,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看你的花灯去。”矮冬瓜下巴一抬,不再理他们,掏出一个破旧光滑的酒葫芦开始咕嘟咕嘟地灌酒水。
铜锈红门嘎吱一声被迅速关上,而后变成一堵白墙看不出踪迹。
“古怪的老头子。”黎凰盯着灰白的墙壁喃喃自语。“反正现在也找不出那妖怪来,不如去看看花灯如何。”
她询问栖尘的意思,眼里闪着憧憬向往的光,她对戏本子里常常描写的这类景象实在毫无抵抗力。
同样的,面对黎凰的请求,栖尘也无法拒绝。
走出昏暗的白墙小巷,天地便一片繁华,灯火通明。一艘艘挂着红灯笼的木船行驶在泛微波的陵南河,后面还跟着一串长长的花灯。
花灯上点着烛火,透过薄如蝉翼的薄纱,映照出花灯五彩斑斓的颜色,很是梦幻朦胧。
每一盏花灯中都承载这人们美好的祝愿。
新妇祈愿驻守边疆的丈夫平安归来,少女希望得遇良人,母亲希望孩子平安长大,每一个人都在默默祈祷着边疆的战乱赶快结束。当烛火燃尽,花灯熄灭,愿望便得以送达。
“黎凰,你可有心愿?”
她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栖尘眉目舒展,咧嘴一笑,“那我们也去许个愿吧。”
凡人的愿望是向天神许的,那天神的愿望呢?魔的愿望又该向谁许?他们不知道。
只是单纯地想要写下心中所想,在神魔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留下一点可以追求念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