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让人期待。期待她勇敢而无畏的姿态。
“很好，期待与你的比赛，古宫雏妃，我在赛场等你。”
赤野走后古宫脸上难以让人忽视的自信慢慢散去，她投进古宫陆的怀抱，将她那张掩不住不安的脸藏了起来。古宫陆讶异地盯着她头顶，扶着她的肩膀询问道。“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稍微有点怕。”
“怕输？”古宫陆背微躬将古宫抱起，让她将脑袋埋在自己肩上，转头示意迹部先出去。迹部抿了唇默不作声地带着桦地出了休息室。听到关门声古宫陆才继续问道。“还是在怕什么别的？”
他抱着她慢慢坐进了沙发，她随着他的动作调整了姿势继续抱着他的脖子将脑袋放在他肩上，沉默了一会儿，她那双看着沙发旁的透明矮几静静说道。“外面人很多。”
古宫陆眼角上扬。“你竟然会怯场，知道他们来看什么吗？……他们来看一个叫古宫雏妃的小姑娘的复出赛，也是来看一个叫赤野溪的少年的国中终赛。雏妃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游泳并不只是为了胜利，失败并不意味着失去了一切，没有尝过败果的人才是羞耻的。”
“竞赛难道不就是为了那个唯一的第一名？”
——否则又何必分个冠亚季。
古宫陆哑口，却并不打算放弃。“你是个拥有天赋的人，有些东西对于你是唾手可得。但正因为如此太轻易得到的东西，让你觉得理所当然，尝过败果后你觉得被辜负。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天赋比不过你，却不断努力练习，不断努力突破的人，为了获得和你相同的成果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才是那种在失败中不放弃地成长不放弃地强大的人，他们的强大才是真正披荆斩棘的强大。”
“而你，不过是随意挥霍着自己的天赋，你放弃游泳两年，却想在短短几天的练习后战胜同样拥有天赋且从不放弃自己的赤野，多么傲慢而无礼的想法。雏妃，去经历失败，去品尝败果，去享受挫折，只有这样你才能看见你未曾看见过的风景。”
“从挫折中学习、强大，既然决定重新选择游泳，就不要再轻视她。”古宫陆感受到古宫慢慢收紧双臂，将他抱紧，心知她听进去了，可她却还是说。“可我还是有点怕。”
“如果失败，怕被人笑话？”
“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怕辜负对我怀抱期待的人。”她的话让古宫陆陷入惊愕，双眸大睁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不知道她何时开始去考虑别人的想法了。他半合上眼帘，眼中有些欣慰和感慨泄露出来。“对你怀抱期待的人，并不惧怕你的失败，他们怕的是——”
古宫陆缓慢的闭了一下眼，随着他慢慢掀开的眼帘，他的脸上露出极为温柔的笑容。“你失去斗志，变得庸常。”
“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让我们插手你游泳的事情吗？”
“不知道。”古宫嘟囔着直起身，那副模样别扭而可爱，古宫陆捧着她的脑袋宠爱地亲吻她带着些凉意的额头。“你比起其他人，拥有更多得天独厚的条件，游泳并不是你唯一出路，虽然辜负天赋可惜，可你不必再背负过重的负担。”
“但倘若你为此做好了觉悟，我们同样不会阻拦你。但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古宫已经从他怀里站起，他仰头看着她的脸，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现在，雏妃，你还怕吗？”
——“我还怕。”
她说得冷静，声音笃定，像是在说“我今天要吃酱汁牛排”，却又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可我不会退缩。”
——“我不会再退缩。”
古宫陆在那张仍旧孩子气的脸上看见了曾经创造过极为漂亮赛绩的古宫雏妃的笑容，他怀念了片刻，感动地站起身拥抱她，亲吻她额头。“那我先出去，你整理一下，也别让身体冷下来，我在观众席等你。”
“好。”
古宫陆离开后，古宫戴上耳机试图找回节奏。
刚开始她的脑子很乱，闪过无数的画面：游泳馆里人满为患的画面，外面的薄薄积雪，雨中追逐着黄色小球的真田，躺在床上等着她回家的音子，千叶寺院后面的枫叶林，昨天中午的西餐，一直想做的手工曲奇，还在写的习题，刚买的钢笔，爸爸书房里镶嵌着皮革的书桌，妈妈卧室桌上的那束鲜花，幸村倒地的画面，医院里那些人沉重的神情，她触摸到初雪时她当时未曾注意到的迹部的神情，樱沼游乐园摩天轮里他对她说“生日快乐”时的华丽也温柔的声音，那晚迹部为她递上第七份生日礼物时他的声音。
有一阵哗啦的水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蓦然睁开了双眼，仿佛在眼前看见了迹部跃进泳池的身姿。
她眨了下眼睛，那副画面便再也没有出现，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心脏慢慢静了下来，她极为缓慢地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后的眼眸里不再见方才的迷惘彷徨。
有人推门进来，是风间。古宫摘下耳机听见她说：“雏妃，时间差不多了。”
“好。”
她拿好手旁的耳塞，从风间的身前穿过走出了门。
风间被她的气势所感染，连她也觉察到此刻的古宫与往日有了些不同，她正转身准备跟上，却见古宫停在了门口，她在古宫肩后探头，却看见靠在门对面墙上的迹部。
“迹部前辈……”风间轻声叫了他，却顿觉自己失言一般捂着嘴，脑袋一缩躲了起来。
古宫平静的凝视着他，嘴角的弧度以极缓慢的速度攀升。他们两人相顾无言，此刻，却胜过千言。迹部垂眸看着她，最终只是眼角微张。“去吧。”
古宫身形一动便从迹部身前经过，有一丝冬季凌冽的风从两人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