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宫陷入了沉默，她好像觉察到自己有点自我意识过剩，好在迹部不会拿这种事取笑她，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可以，多了解青木，你们以后共事的机会很多，她有很多地方都值得你学习吸收。”

“唔……说起青木同学，为什么迹部你会选她？我不是很理解。”

说话时，迹部还抬头看着窗外，他慢慢垂下眼帘转过来看她。“想知道？”

“不然我问你做什么，笨蛋迹部。”

迹部站起身最后喝了一口乌龙茶，走到垃圾桶将易拉罐扔了进去，他盯着不远处的古宫笑道。“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脑子去想。冬天已经来了，别让你的脑子冻住。”

古宫看着他愣住了，他的笑容里那颗泪痣似乎闪着光，带着蛊惑人心的光。不多时古宫看见了迹部身后的窗外飘起了雪花。天空依旧灰暗着，有些细雪从天空慢慢飘落。

古宫发着楞站了起来，走近迹部。迹部以为他的小孩被自己迷住了，刻意将自己脸上的笑容修饰地更迷人，连身体也不自觉动起来，摆出一个他自认为很不经意却足够帅气的姿势。等他的小孩走近，却发现她那一脸的惊叹与痴迷并不是给他的。

“下雪了，迹部。下雪了，桦地君。”

她看的是他身后的那一片飘雪的天空，她微微仰着头，望着那一片令她惊叹的天空，嘴微张。她的唇此刻看起来格外水润，应该是刚刚喝了茶的缘故，樱粉色里带着点甜蜜的橘色。她的唇慢慢合起，笑意慢慢沿着嘴角咧开，她转眸看向他，语气欢快地对他说。“迹部，你快看啊，下雪了！”

她拽着他的衣袖，摇晃着让他转身，她却不等他转身又去看桦地。“桦地君，下雪了！”

“是。下……雪……了。”

桦地的反应她很满意，她靠在窗边的护栏上，托腮看着天空，嘴角咧着沉迷的笑，弯弯的眼睛里眼眸闪烁着，像个仰望星空的天真孩童。她看了一会儿，又看迹部，又转头看桦地，最后又托腮看着天空。“冬天可真美好啊，虽然只是小雪，可是还是好美啊！难怪会有人把雪装进玻璃球里面，这样的美丽看多久都不会厌的，是吗，迹部？”

古宫说着看了迹部一眼，又不舍得地继续看着外面。迹部盯着她的侧脸，露出浅笑。“难道不是吗？”

“啊！迹部我们出去看看吧！”她说着将只剩最后一口的茶灌进嘴里，扔进了垃圾桶，拉起了迹部和桦地朝外面跑去。她看起来十分心急，迹部将她拽回来。“别跑。”

“喔。”古宫应道，放开了他，拉着桦地继续往前跑，她转头对迹部说道。“可是我迫不及待去看它了，迹部。”

迹部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把大衣穿上。”古宫用行动回答他，她从桦地手中接过大衣，边走边穿上。沿途因为下雪有医护人员及病人和家属都走近玻璃窗看着外面，他们的表情里已经少了些直面疾病痛苦的阴霾，多了些面对美好的明朗。

——大自然真是个残酷又温柔的神明。

三人跑到室外时出的正是急诊楼的正门，迹部家的司机看到自家主人出来，忙撑起雨伞跑过来。迹部看着古宫像个未曾见过雪的孩子一样想看着每一片雪下落的痕迹，他接过司机手里的伞撑在古宫的头顶，那把伞是透明的，不会遮挡她仰望天空的视线。

雪越下越大，古宫伸出手已经能接住很多，那些雪触到她的掌心瞬间化成了雪水，沿着她的掌纹流走。视线所及之处净是飘扬的雪花，将整个世界纷纷扬扬染成雪白色，有些雪花落在她的衣袖上，将她的衣袖也染成白色。雪大得让她情不自禁离开伞，她看着那些薄薄的雪落在掌心，衣服上，咯咯地笑出声。“她还会更大吗，迹部？”

迹部伸手掸掉落在她睫毛和额发上的白雪。“当然，这只是初雪。”他重新将伞撑在她头顶，抖去些她头顶的雪花，她却又不安分地跑出去，她的眼神像个对初见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婴儿。

医院外的车鸣声在远去，天地被白雪包裹，消去一切纷扰只留下静谧，静得只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和她踩在雪水上的声音。

“你像从没见过雪。”

古宫在大雪中转身，惊落身上的雪，她在那一片白雪中笑得坦率。“我没见过初雪落下的模样。”

那副场景在迹部眼前停留了很久，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涌出一股冲动，但在他行动前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将有些颤抖的手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古宫接电话。

“喂……啊，赤也，幸村前辈醒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她抬头看着他们身旁的急诊大楼，就在迹部以为她要上去的时候，她说道。“那我改天再来看望他，先不打搅你们了……恩，拜拜。”

古宫挂上电话，脸上的笑比刚刚淡了很多，她将自己耳旁的碎发捋到耳后，走进迹部的伞内，抬头望着他。“喂，迹部，陪我去理个头发吧。”

只是这种小请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但是，当他看见她指着发型簿上的一张短发图片才发现这个小鬼不是过来修理头发而是要改变发型的。他用手挡住那张图片，将古宫的转椅转向自己。“我劝你考虑清楚。”

“恩？”古宫偏头，露出可爱的笑容。“为什么？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剪这个发型。”古宫说完对她的发型师笑着说道。“麻烦了，帮我剪这个头发。”

她的笑容告诉他，她不会改变决定。迹部直起身将她转椅转回原来的位置，看着镜子中的她，伸手挑起她脑后的一缕长发，任它虽着引力滑落。“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剪丑了，别说25号之前了，你长头发之前我都不会理你。”

此刻的古宫才不管他的威胁，用皮筋将头发在脑后低低绑起，抬头看着镜子中的他说道。“既然你在这里，就你帮我剪掉头发吧。”

迹部的视线从发型师手里的剪刀移到了古宫的头发上。古宫的头发发质很好，而且乌黑油亮，一根根细而柔软，绕在指上仿佛是触摸着丝绸，顺滑带着微凉。他抬眼看着镜子中古宫的表情，最终还是从发型师手里拿过剪刀，利落地将她的及腰长发剪掉。

古宫伸手摘掉发梢的皮筋，头发顿时散落将她的脸包裹，她满意地看着镜子中已经短发的自己。没了那么长的头发，古宫觉得脑袋轻了很多，悠哉地摇了摇头，任发梢扫过自己的脸，她又看了眼镜子中头发凌乱的自己，欣赏道。“也没有很丑嘛，看来你还能跟我见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哼，我可不觉得高兴。”迹部将剪刀交回发型师手里，将剪下来的头发绑好给她看，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离开了主人似乎就失去了迷人的光泽，只有柔软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古宫打量着头发的长度，向迹部询问道。“这个长度，捐了怎么样？听说有些病人化疗会掉头发，这个送给他们怎么样？”

“正好我们美容室有这项服务，会将收集的头发捐给日本癌症协会。”

迹部将古宫的头发交给那名说话的发型师让他去弄手续。而他坐在她后面的沙发等着她修剪头发。

“你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怎么突然要把头发剪掉？”

古宫被拉到旁边洗头发，她目光盯着天花板上装修华丽的灯具，出神道。“就是想剪掉了。”

“哼。”他的态度虽然不赞同她把头发剪掉，但不可否认这也许是她寻求改变的最直接手段。

古宫的新发型用了很久，迹部已经看完一本小书，而古宫已经睡了一轮，古宫最后是在吹风机的声音里醒过来的，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跑到迹部和桦地面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怎么样？”

迹部看了一会儿，叫她这个头发是“马马虎虎能入眼头发”，当然桦地是老老实实承认这个发型很好看。

古宫的短发把过来接她的海叔给吓到了。“妃小姐，您怎么……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古宫强行忽略海叔不可思议以及预想到未来古宫可能带假发的表情，在海叔的伞中爬进了车后座，她将大衣脱掉，摇下车窗向站在台阶上的迹部和桦地道别。“明天见，迹部前辈。明天见，桦地君。”

“明天见。是吧，桦地？”

“是。”

当然古宫的短发也把爸爸妈妈吓到了，妈妈问她的头发呢？她老实回答捐了。进了客厅就连她那个擅长不露情绪的爸爸都出现了短暂讶异表情，不过他没询问她为什么剪头发，只抖了抖报纸埋头说道。“以后不要一声不吭把头发剪了。”

“了解！”

家里两个家长的关意外地好过，古宫喜形于色，忙亲了口妈妈抱着书包就上楼了。自然当她炫耀一般地出现在古宫陆面前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地说她不珍惜头发的时候，她的哥哥却一脸“喔噢”的惊喜表情，表示她的新发型也很适合，让她看起来更加活泼俏皮了。

改变，尤其是这种用不了多大代价就能带来改变的事情，让古宫心情变得更好了，她感觉身体也随之变得轻快，而惊喜而至的初雪更让今天灰暗了一整天的心情明亮了许多。心情舒畅的她邀请哥哥一起去楼顶赏雪，哥哥虽然在学习，但显然妹妹的邀请更加吸引人，他便让管家云君去准备，他带着古宫上到楼顶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