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我是什么人不是告诉过你吗？苏浙特别行动会别动队。”

“别动队只是上海各界爱国人士应对这次战争的临时组织，里面鱼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我是问你真正的身份，战争前的身份。”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你想要招安我，至少要让我知道你是党国的人，还是延安的人？”

“你看呢？”

“……我看不出来。”

袁星火犹豫了下，从书本里摸出一个小蓝本，递给宫心，宫心翻开印有青天白日徽章的封面，看到了袁星火年轻时候的照片，和“中华民族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行动情报四组，袁星火”的字样。

宫心看到复兴社三个字，第一个念头居然想到的是另外三个字，那是复兴社在民间较为熟知的叫法。

“你是兰衣社的？”

袁星火没正面回答宫心，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还听说过兰衣社？”

“当然听说过，一群在党内活动的法西斯狂热分子！”

袁星火一下子停住了收电报的动作，无奈地说：“你们这些整日坐在政府机关的人，原来都是用这种眼光看我们的吗？”

“我也是听来的说法！”

“那今天就给我点时间，我亲自给你说下兰衣社的历史。”

“我必须要听吗？”

“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听！因为这是我能信任你的第一步……！”

“那我姑且听一下。”

“你只是听说他们狂热，却不知他们为何狂热，兰衣社最开始的那一拨社团成员，全都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他们在日本留学期间发现日本侵华战争迫在眉睫，而内患积重内乱不已的国民政府或浑然不觉或熟视无睹。于是这些年轻人四下游说，终于联合国民党军内的一群有志青年，结成社团，肩负起救党救国，抵御外侮的历史使命。”

“动机崇高，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建立党国的先辈们哪一个动机不够崇高？可是你看现在，党国政府已经对群众的愿望变得毫无兴趣，不仅变得远离群众，而且在许多地方，简直被群众所痛恨。党国政府的混乱、软弱无能、颓废，已经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宫心尴尬地停住，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袁星火却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说得好，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期了，也说明我没看错人……其实宫小姐，你说的这些问题，就是我们社团眼下正在解决的问题。我们本身就是政府内自我反省自我整治的一块明镜。你有什么抱负，都可以在我们这里实现。”

“我不信！……这场战争之前，也许我还会天真的相信，但是这两天我已经见到战争的残酷了，人民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

“不战争，哪里来的和平？”

袁星火一语击碎了宫心秉持的那份懦弱的善良。

“可是……”宫心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明白袁星火说的是真相，可是真相总是让人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