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曲 一张船票Ⅲ(1 / 2)

琴语者 安徒生 1273 字 2021-02-27

【壹】

宫心走后,袁星火从电影院里拨出去了通电话,接电话的人戴着一顶纺织工人的兜帽,将面目压在暗处,两人沟通完接头的细节和宫心的容貌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宫心要乘坐的客船是法国的庞洛号,下午三点五十启航,宫心赶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两点整了,庞洛号刚刚开放检票,在码头前缓缓放下了舷梯和踏板,老钟希望宫心先检票上船,宫心找了个借口,说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再回,想再看看上海,老钟没办法,只能陪着小姐在侯船大厅的贵宾室等待,隔着明净的落地窗户,一主一仆就这么看着即将远去的十里洋场。

窗外人来人往,只是一眼望去都有百人之多,宫心心里知道,那个接头取票的人,一定在这几百人中间,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头绪,袁星火也没告诉她任何线索,只是说在她登船之前,自然会有人拿走车票。可是会是什么人呢?

宫心打量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人:有冒失的眼镜男、有胖得走不稳的贵妇、有想凑过来的法国佬、有斜挎着板箱叫卖香烟的小姑娘……宫心细心观察他们的每个动作,每句对话,想从中找出接头人的信息,却一直一无所获。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宫心起初还算冷静,后边越等越心急,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是不是那人因故来不了了?是不是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宫心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坐在这里胡乱猜测的状态,她试着静下心来,一个接一个地推算可能性,然后再一一否定,时间又过去了好大一会儿,这时客船的汽笛长鸣了一声,提醒着还未登船的客人及早检票,老钟坐不住了,怕等得时间久了,容易生出什么事端,于是务必请宫心即刻登船,宫心百般推脱,突然她站起身来,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个原因很明显,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那么晚才意识到,她一贯地养尊处优,出行都是享受最好的待遇,所以考虑问题总是在一个富家女的视角,忽略了普通人的视角——那人之所以一直没来接头,也许只是因为他进不来贵宾室。

想到这里,宫心快速朝外走去,老钟提起行李,朝窗外比划了一个手势,守在侯船大厅外的几名竹青帮手下快速朝宫心靠拢过来,准备暗中策应大小姐的安全。

老钟陪着宫心刚走到贵宾室门口,突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冲了过来,宫心心下一动,料定这人极有可能是接头人,假装要躲,作势便将船票掉在地上,醉汉眼看就要和宫心撞在了一起,谁知道身旁年迈的老钟,居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侧身挡住醉汉,托腕砸肘,旋身将醉汉摁倒在地上,不给他接触到小姐的机会,两名手下咋咋呼呼地隔开围观的人,一前一后护住宫心。

就在宫心哭笑不得的时候,一个在码头巡逻的华捕吹着警哨,挥舞着文明棍跑了过来,这个在法租界混日子的老油条,一眼认出了宫先生的管家老钟,腆着笑容凑了过去寒暄,一听说这醉汉在码头上差点冲撞了宫先生的千金,吓得脸都白了,对着宫心又是道歉又是赔罪,还亲自蹲在地上,谄媚地擦去宫心脚上被溅上去的几滴老酒,如此闹腾了半天,这名华捕才将醉汉押走。

好在有惊无险,老钟提着宫心的行李,将宫心送到检票口,排队上船的一水儿金发碧眼的洋人,极少中国人能从这个码头离开,老钟凑近宫心,说小姐现在你知道先生给你弄这张船票多么不容易了吧?

宫心点头称是,却发现自己的船票怎么也找不到了,老钟宽慰着宫心,让她上下又找了个遍,还是没有,两人又蹲在原地的,翻开行李箱找寻,依然没有找到。

老钟断定船票肯定是被地门的老手给摸走了,思来想去,觉得刚才那个醉汉最可疑,宫心却不相信,说道:“那人连我身子都没碰到,怎么能偷走船票?”

俩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队华捕整整齐齐地跑来,说接到报警,有人船票被盗。

“我们没报警啊?”老钟觉得诧异,小姐才刚发现船票不见了,根本来不及报警。

“那你们票丢了没丢?”华捕又问道。

“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