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啸叫着穿过重重旗袍衣摆，穿过橱窗上碎裂的玻璃碴，穿过临街的小吃摊位，穿过木匠的身侧，直冲周凤鸣而来。

任谁看，周凤鸣已经必死无疑了。

好巧不巧，在这生死不容间发的一瞬间，木匠突然停住了脚步，周凤鸣摔向前去，子弹擦身而过，悄无声息地没入车座靠垫里，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又被连串的鞭炮炸响声完全覆盖。

除了漫天飞舞的纸钱，长街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伍】

木匠也说不清当时自己怎么觉察出来危险的，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像森林中的野兽一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和那些经常面临生死的人一样，身体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应急反应，他的浑身紧绷，体内血气翻涌，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中，这份恐惧让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阴差阳错救了周凤鸣一命。

但木匠并不确认这颗子弹是为了要周凤鸣的命，还是为了要自己的命，如果是后者，那来暗杀自己的人，必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旦牵扯到自己的身世，木匠就来了兴趣，决定要去岔路口的案发现场，将这件事调查到底。

在返回丁字岔路口的路上，木匠用指头丈量了下车座上的弹孔直径，猜测这是一枚口径在七点九二毫米的尖头步枪弹，击发这枚子弹的应该是一杆经过特殊改制的远程栓击步枪，在岔路口检查了一小会儿，木匠就发现地上依稀辨认出的弹痕，足有半指深，但是弹头却不知道弹向何处。

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开枪的人在事后捡走了弹头。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木匠想那自己遇到的一定是一个专业枪手了，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出枪手的开枪位置，看看是否留下弹壳。

木匠抬头，疑惑地看了下四周，岔路口的十几家店铺有的大门紧闭，有的已经成了废墟，有的没受到战争波及，早已经照常营业，木匠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扫视过去，却根本无法确认枪手藏匿的位置。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宫心那么强悍的空间分析能力。

就在这时，已成废墟的旗袍店传出了动静，一个木制模特砸倒在地，有个女人的身影仓皇而逃，姹紫嫣红的旗袍层层叠叠遮住了木匠视线，但影影绰绰之间，露出了一个美丽的侧脸。

宫心。

宫心第一次狙杀失败后，等了很久，直到街头人烟稀少，才脱下伪装衣，悄悄来到街心捡走了弹头，忽然看到那个拉黄包车的木匠又重返现场，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弹壳未捡，所以她又冒险回到旗袍店，及时捡走了弹壳。

木匠冲了店里的时候，宫心已经奔出后门，烂了一半的木门来回弹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