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回到府邸，与平阳公主说了会话，无非是托她照顾母亲与几个年少的儿子，尔后收拾行装，平阳公主也帮他收拾几样，这些事她喜欢自己做，而不是交给底下人。

卫青几次想要拦她，说道：“你又何必亲自替我打点，我已多次出征，早惯了的。”

平阳公主并不听他的，一伸手就推开了他想要过来接手的手，低头仔细整理着，卫青心知拗不过她，便由着她去了。

过了一会，卫青抬头说道：“陛下封了襄儿做后将军，此次他还是随我出征，只任务繁重些了。”

平阳公主默默地想了会，微笑说道：“有你坐镇，我不担心，你必定会好好看顾他的，是不是？”卫青笑一笑，点点头。

行装收拾完毕，卫青便准备出门，平阳公主走上前去，凝视着他，送别丈夫的滋味并不好过，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虽然她相信以卫青的能力必凯旋而归，却仍有种生离死别般的感受。

她心里黯然，看着他说道：“悲莫悲矣生别离，我真是不想送你出征，但沙场征战却是你之向往，如何是好？”

卫青见她伤感，心里不忍，低头想了会，方微笑道：这一仗是与匈奴人的决战，倘打胜日后征战就少了，我可能不必再出征，你说是不是好事？”

平阳公主此时觉得这般忧伤，倒影响了丈夫出征前的士气，便微微笑，点头说道：“大丈夫沙场立功，保家卫国，本是理所应当，你安心去吧，府里上下我都会照料的。”

“……好，”卫青也说不出其他宽慰的话，他素来口拙，只轻轻握了下她的手，便转身离去。

平阳公主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出院落，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感，挥之不去。

蓝珏自另一侧走上来，见公主有些伤神，便为她披上衣裳，说道：“大将军很快就会回来，公主不必如此忧伤。”

平阳公主自失地一笑，不知几时起，她颇有几分多情缠绵的小儿女姿态了，先前很少如此。她回头瞧了蓝珏一眼，点点头，说道：老夫人身子好吗？有没有煎药送去？”

蓝珏点点头说道：“今日的药正煎着呢。”

平阳公主默默地想了一会，说道：“一会将药端了给我，我亲自送过去吧。”

蓝珏微微一怔，但点头应诺道：“好的。”

…

大汉朝十万军队不日开拔，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各领骑兵五万，加上步兵、运输队等共计数十万人之多。双方遵守皇帝的旨意，分两路越过沙漠出去匈奴。

此次霍去病一如既往率性而为，拒绝刘彻意欲派遣给他的副将，只带李敢几个高级校尉为副将，刘彻也不生气，不但顺从了他的意思，还让他亲自地挑选士兵、马匹与装备，凡最好的统统给他带上，依旧备了几十车的生活物资给他。

一时霍去病意气风发，挥鞭自代郡而出，直往茫茫荒漠奔去。

大将军卫青这边，率领的将军是前将军李广、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与新出征的后将军曹襄等，他这一路从定襄出塞。

到定襄后，卫青升帐议事，麾下大小将领列于帐下，他在上位端坐，淡淡地扫过下面立着的将军们，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的眼光自李广的脸上掠过，李广也看向自己，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那眼中的希冀与渴盼怎会看不出来？他已年过六旬，须发皆白，却直至今日尚未封侯，他的从弟李蔡能力与品格全不若他，也早早封了乐安侯，做过朝廷的御史大夫，此时更是荣升为丞相了。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若不是皇帝事先做了安排……可这安排也是合乎情理的，即使心有不忍。

他又看向旧日好友公孙敖，他新近失侯，如今在军中任职中将军，他出声叫道：公孙敖！

公孙敖迅速地走出，抱拳行礼道：大将军！

“你与我作为前部，率主力精兵往匈奴主力方向行进，若寻着他们的驻扎之地，便与之决战，听明白了么？”

公孙敖怔了下，似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急忙地应诺，然后退入列中。

卫青沉默片刻，继续地道：“李广，赵食其出列！”

“是！”二位将军步履整齐地自队列中出来，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等待着主将的军令，卫青沉思一会，方下令道：“你二人各领精兵一万，自东路迂回策应，至塞外后与大军会合，去罢！”

那赵食其应了声诺，向队列退去。李广却立在那里，有些难以置信，说道：“大将军，末将蒙陛下恩宠，如今见封前将军，理所当然应为前锋，与匈奴主力正面作战，为何如今让我只从东部策应？岂不是白白耽误功夫？”

他说话直接，毫不给卫青面子，帐下几位将领都为他捏一把汗，卫青只是蹙了下眉，说道：“这是军令，希望李将军执行。”

李广沉默了下，放软口气，说道：“大将军，末将自年轻时便与匈奴交战几番，现年已迟暮，才又遇到与匈奴正面交战的机会，请大将军准许末将恳请，派我为前部，与匈奴人一决雌雄！”

这话不仅语带恳求，且带着几分哀情，卫青的眉头愈加紧了，若此时他能做主，他或可能让他一试，但是皇帝决定，他又能如何？他摇头，只坚持道：”李将军，本将军令已下，望你遵循身为一个军人的原则，严格执行！”

李广见恳求无望，满面失望，愤愤地退了下去。

卫青沉默一会，继续安排军中人事，除了对李广比较头疼外，其他都很顺利，过了片刻，麾下将领尽数接到军令而去。

“曹将军，你等一等！”卫青忽然出声说道，叫住跟在众位将军身后的曹襄。

那曹襄停住脚步，回头看卫青，微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大将军有何指示？”

卫青在军营中素来是极严肃的，此时微微一笑，说道：“军中事务繁忙，我不一定能时时顾上你，此役艰险，你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