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关山飞越影成双(1 / 2)

上官逸走出王帐之后,符凌止身旁的副将吴渡上前道:“太子,当年徐、温两将叛变被剿后,五王子就失去踪影,这么多年他流落在外底细不明,您对他不可不防啊!”

吴渡是符凌止的表弟,也是他在北魏最倚重的心腹。

符凌止盯着还在摆动的军帐门帘,冷笑道:“我岂会不知,昨日我故意放走那昭月公主,就是想看看凌晔的反应,不过他倒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眼中精光一闪,“为了虎符,我找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然藏身在夏州朝堂之上。听说他一直依附夏州的世子,就是当今的夏州王。如今他的主子登基为王,他正好要拿这三王子去邀功请赏,倒也合情合理。”

那吴渡不解道:“为何您不直接将他和那些夏州人一起抓起来拷问,逼他说出虎符的下落。”

符凌止转头,淡然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我这个五弟最是骨头硬,他若不想说,怕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说罢,眼中流露出愤恨不甘的神情,咬牙道:“只怪父王太偏心,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他。”

吴渡闻言道:“殿下不必忧心,如今王上病入膏肓,朝政都由姨母把持。姨母和重臣都在劝王上让位给殿下,做个太上王颐享天年。等您这次与夏州结盟建功后,姨母定会成功说服王上的。”

符凌止脸色稍霁,缓缓点头,又听那吴渡道:“殿下,你说为何夏州王明知五王子一行人可将那个齐允轩救回,却不派兵前去支援相助,却是为何?”

符凌止皱了皱眉,道:“或许是那时夏州先王在健在,他不便调兵?”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凌晔武功超群,又颇有将才,手握虎符,为何不调用暗兵去对付卑兹罕呢?”

吴渡道:“听闻前日在黑雾谷曾有数百兵士出现伏击卑兹罕追兵,那些人或许就是他的暗兵吧。”

符凌止疑道:“仅有数百兵而已?”吴渡点头:“其余兵马或在北魏,不便长途跋涉过来吧。”

符凌止眸光渐冷,寒声道:“凌晔对我素怀怨恨,心机又深不可测,留着他一日,终是我心头大患。一旦虎符倒手,我们便要”他转头,还未说完吴渡就会意点头,表示赞同。

符凌止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思忖道:“你设法派人去试探下他的武功。”

吴渡行礼,恭敬道:“属下遵命!”

入夜后气温极低,地面上升起淡淡的薄雾,北魏的营地里点着数对篝火,上官逸佩剑走过成排营帐,几名军士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忽然,一顶营帐中传来金属器皿撞击的声音,女子带着怒气的熟悉嗓音从帐中传来,他停下脚步,野地里的风声有些大,他听不清营帐中的人在说什么。

他向身后的军士吩咐了一句,那军士立刻领命跑过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告,说是昭月公主正在发脾气砸东西。

上官逸掀开军帐的门帘进去时,一个茶盅正迎面飞了过来,他侧头躲了过去,茶盅直接从门帘的空隙扔了出去,掉在外面的碎石地上,砸了个粉碎。

桌上的茶具歪七倒八,一食盘的饭菜扣在地上,毡毯上沾着一片油渍,雪若侧身坐在桌子旁,神情冷若冰霜,见上官逸进来,她瞳孔微缩,眼中的寒意愈发深了。

“怎么回事?”上官逸扶着剑站在门口,淡淡问道。

两名北魏侍女忙低头走过来,向上官逸行礼,其中一人唯唯诺诺道:“启禀五王子,公主殿下又在发脾气,嫌茶水太冷,饭菜不合口。”

上官逸点头,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侍女如蒙大赦一般,行礼后低着头快速出去了。

上官逸上前几步,弯下腰,将地上的碗碟和食盘收拾起来,要站起来的时候,见雪若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正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她缓缓地开口:“上官大人,不对……我是该称呼你五王子殿下,还是别的什么名字?”她望着他,唇边带着微凉的笑意。

上官逸淡然站起来,平静道:“随你,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他把食盘和碗碟放在桌上,雪若转身一拂袖,再次赌气将它们扫到地上,她挑起下巴,挑衅地望着他。

上官逸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漠然道:“殿下,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雪若皱眉,用力眨了眨眼,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怒道:“听着,去告诉你家主子,这帐篷里的东西太简陋,本公主金玉之体用不惯这些东西,全给我换了!饭菜我只吃当季的新鲜蔬菜,每顿都要有鱼有肉,现在的饭菜与猪食何异!茶叶我只喝头道采摘的白毫雀舌,不要拿那些茶叶沫子来打发我!还有我的师父身娇体弱,你们给他换最好的帐篷,必须有两个婢女贴身服侍……”

她发泄地说了一大堆,觉得心中压着的重石略松了松。从她得知上官逸的真实身份到现在,好似经历了几番人生。悲愤震惊下,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藉由发脾气来表达心中的愤懑。

上官逸默然听着,等她说完,便淡淡道:“好!我会让他们照办。”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眼见他就要出去,她有些慌了神,方才伪装的娇纵蛮横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上官逸……”

她开口叫他名字。

他的后背一僵,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为什么?”她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微微有些颤抖,似乎说得有些艰难:“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屋内的烛火摇曳了一下,上官逸站在那里没有动,萧索的背影仿佛融进了晦暗的烛光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因为,我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雪若绕到他面前,直直地望着他,眸光渐深:“我仔细想过了,就算你真的是北魏的五王子,我也不信你会为了齐允礼而做到这种程度。”

她的目光好似一把能刺透人心的利剑,他眼中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真诚而笃定地看着他:“上官逸,我了解你的为人,你跟齐允礼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清高如你,又怎么会肯为他这样的小人去卖命呢?”

上官逸眼神微闪,嘴唇翕动了下,却没有说话。

她有些激动,想要立即确定自己的揣测,心里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于绝望的深海中看到了一线光,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放下身段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上官逸,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她巴巴地看着他,等他一个答案,擒住他衣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青。

上官逸眼中几番翻涌,终是不着痕迹地把袖子从她手中抽走,礼貌而疏离地微笑:“殿下高估自己了,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到的罢了。如今我的身份你既已知晓,我想也用不着多费口舌来解释了。”

雪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眶发红,泪水慢慢地溢上来,她固执摇头:“你曾经说过,你是千辛万苦才找到我的,只要是我要的东西,你都会替我做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现在你却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让我如何相信?”喉头苦涩,藏在袖子内的手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抖。

见他沉默无语,她愈发激动,忽然抓起他的一只手,指着他手掌上的刀疤,正是那次围猎场遇刺时留下的,她哽咽道:“难道这刀疤也是假的?你肩上的伤也是假的?难道你为了救我差点丧命也是预先设计好的?我不相信你为了向齐允礼效忠,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默默拂开她的手,冷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只是个赌徒罢了。所幸的是,每一次我最终都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