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傅临风派人潜进了北魏大营,那人扮成送点心的侍女悄悄向她传话,说是傅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人马,准备今夜就救他们离开,让她里应外合,见机行事。
那人匆匆走后,她在军帐中枯坐了半日,默默找出了左子衿给她的幻海迷情。
这些日子,上官逸一直派侍卫严密地看守着他们兄妹,一旦有风吹草动,他必然第一时间赶到阻拦。他武功高强,有他在,怕是傅临风安排再多的人马来,也难以从他手中占到便宜的。
北魏的大军还有几日就要抵达长乐城了,齐允礼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待允轩和她的,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了。
除了逃走这一条路,他们别无选择,而在要成功地逃离北魏大营,最大的障碍无疑就是上官逸了。
想到上官逸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禁心寒齿冷,她毫不犹豫地将环海迷情拽紧在手中,吩咐婢女去请上官逸过来一趟。
莹白的手指轻轻地端起青瓷酒杯,雪若将酒送到上官逸跟前,尽量笑得自然:“喝了这一杯,从此我们便恩怨两清,路遇不识了。”
上官逸的喉头动了动,迟疑地举着酒杯,墨染一般的双眸沉沉地望着她。
雪若直直地盯着他手上的杯子,咽了咽口水,干干道:“怎么,连我最后这点小要求也不能满足吗?”她神色冷下来,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率先将自己手中的酒饮尽。
许是被她眼中的失望灼到了,上官逸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将酒灌下。
雪若的后背忽地一松,心中莫名空空如也,她怔然望着他,百味难辨。
环海迷情,无色无味可快速溶于水中。服此药之人看似并无异常,然一旦动用内力,药力即刻间沿血脉遍及全身,气血无法运转,十二个时辰内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喝完杯中酒,上官逸起身告辞的时候,雪若叫住了他。
她从一旁的妆盒里拿出了他送她的那块玉佩,凝脂一般的玉佩放在掌心冰冷微沉,她垂眸黯然道:“这个你拿回去吧。”
上官逸眸光一滞,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良久,涩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把这个玉佩退还给我了”
雪若抬眼望他,神情木然而哀伤,定定道:“可见我们终是无缘。”
明明是他无情无义在先,她不明白为何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凄凉,难道是做戏太久,以至于都忘了出戏了?
她在心中冷笑,将玉佩轻轻放置在桌上,转头看着前方,不再言语。
上官逸黯然拿起玉佩,胡乱塞进怀中,脚步虚浮地出去了。
上官逸走后,雪若心神不定地坐在帐中捱着时间,好容易等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她竖着耳朵仔细听,帐外没有任何异动。看守她的卫兵在天黑以后换了一轮岗,侍女们进进出出,一切都是如常的样子。她听两个侍女在门外聊天,说太子殿下下令,明日风雪稍停就拔营启程,她心中一阵阵发紧,傅临风的人马到底何时来?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没有等来偷偷营救他们的小队人马,却等来了数万夏州精兵铁骑。
半夜时分忽然火光冲天,天边传来滚滚闷雷声,竟是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黄土由远至近推进过来。一时间,兵器的撞击声,士兵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北魏的军士也迅速集结起来,符凌止仓促升帐,命令留下两千人看守营地,其余人跟随吴渡拼死迎敌。
吴渡领兵冲出营地,他有些傻眼,但见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夏州士兵。夜色中,身穿黑色盔甲的夏州年轻将领一马当先,正是元裴带着大军直直地往营帐冲了过来,而傅临风则带着另一队人马从侧面包抄了过来,两路人马把北魏大营围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开始一层层向内进攻。
莫轻寒身披盔甲,从营帐外奔进来,兴奋地对上官逸道:“他们终于来了!元裴那小子带着镇北军和骁骑营的将士杀过来!”
上官逸正按兵不动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他闻言松了一口气,笃定道:“骁骑营和镇北军对战这两万北魏军应该不在话下,这一仗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
莫轻寒笑道:“你放心,我早就派人将雪若保护起来了,你的心头肉我怎敢怠慢?”又道:“你这么着紧她,怎么不自己去护着她?”
上官逸冷冷地看他一眼,并不回答,只是道:“记住,待北魏军撤退后,我们就伺机离开。”
他说罢起身,断然道:“走,去三殿下营帐!”
他昨日在例行巡营时暗自告诉了允轩他们的计划,允轩震惊之余半信半疑。上官逸说夏州兵马来援后,两军交战之时,让允轩待在营帐中千万不要出去,他会安排人前来护驾。
莫轻寒追在他身后,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上官逸头也不回道:“天空海阔,哪里不能去?你跟着我就是。”
“好嘞!”莫轻寒愉快地答应着。
夏州的镇北军和骁骑营都是上官逸一手带出来的精兵强将,曾在他的指挥下屡战屡胜,加上傅临风的征西大军余部,夏州的士兵在人数、士气和实力上都完全压过了符凌止的北魏军,因此夏州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北魏士兵被打得成了一盘散沙,眼看死伤大半,伏尸遍野,染红了黄土。
元裴很快就带人杀到了营帐前,他正杀得眼红,忽然瞟到了正带着莫轻寒持剑走过的上官逸,便迅速两剑结果了眼前的北魏士兵,他身后的副将立刻上前,替他截住了举刀砍过来的敌人。
元裴激动地奔到上官逸面前:“大人…”
上官逸欣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裴,你辛苦了!”
元裴拱手:“都是大人的精心安排,属下只是奉命,不敢言苦。”
上官逸赞许一笑:“走,一齐去三殿下营帐看看!”元裴重重点头,跟莫轻寒打了个招呼,就立刻跟在上官逸身后。
他们径直走到允轩营帐前,上官逸刚要抬手掀门帘,忽然门帘自己开了,迎面出来一人,却是傅临风。
他见到上官逸等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拱手行礼:“五王子殿下好!”
上官逸面色微变,淡然拱手回礼:“不敢,傅大人好!三殿下可好?”
傅临风仰起头,眯着眼笑道:“三殿下有我守护自然很好,怎敢劳五王子殿下费心!”
莫轻寒再后面忍不住道:“你不要一口一个五王子殿下挤兑人了,如果不是上官逸安排镇北军和骁骑营来救驾,你们三殿下现在还在北魏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