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你明知道。

空旷雪白的山峰上，一身雪霜的长英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好痛啊。

长英痛苦地闭上眼睛，耳边有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你知道的,你明知道雪燃会死,你为了启原为了自己所欠的债，甚至不惜把雪燃本就残缺的灵魂撕成碎片,你比万年前更让人畏惧啊，长英……

我……长英张口无声。

这是事实啊,黑雾化成人形躺在了长英身边，撑着身子猩红色的眼眸深情地注视着她,实体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你不该让启原去神界的，老老实实在天崇宫,不会有任何威胁,都怪你不安于现状啊，非要让启原去做那可笑的神界战神，非要神界承认他的存在,现在好了……战神没做成,连累唯一一个全心为你的人也因他而死了。

“如此,如何。”长英睁开眼睛，双眸空洞如深渊。

我知道。模样与长英一般的心魔抱住长英,脸贴在她肩膀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你。

你的启原，我的启原，换做我，雪燃之死不过是天命难违，何必为她自伤修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停滞不前啊。

长英注视着心魔，眼中的疲惫显而易见。

往后变数，雪燃的离去只是一个开始，你不想面对了吗？心魔用着蛊惑的口吻，嘴唇贴近长英耳边：我就是你，长英，如果你累了，就把这一切交给我。

心魔的蛊惑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厚重如墨的黑雾缠绕上了长英，蜘蛛网一样蔓延到她的白袍上，慢慢渗透进去，没入她的皮肤。

这就是心魔想要的，已经独立成形的心魔，这么可能甘心只能影响长英的情绪，她要的，是长英全部。

“你又何必，费尽千辛万苦…”

长英转过头，额前那缕白发随落在眼前，祭奠已经死去的雪燃：“为神或成魔，又有那么重要吗。”

心魔已经实化的身躯一震，长英…你……

纯白色的光芒流溢出而出，一把如月光皎洁的神剑悬立在长英眼前。

墨色的剑柄，凛光的剑刃朝下，刹那间穿透了心魔的实体。

望舒，辟魔之剑。

心魔被斩，长英的心府也同时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她才盘坐起，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落在白袍上、白雪上，成片得染红了洁白的一切。

被强行除去的心魔是长英灵魂的一部分，长英有意为之，逝去的，以做祭奠。

只是缺失的灵魂无法补齐，她也会变得更加冷血，不过这都没关系了，长英眼中暗淡，缓慢调整神力，吸收周围的灵气恢复元神。

心魔说的没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望舒悬立护法，精纯的月华灵气萦绕长英四周。

不能倒，绝不能倒。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她不能再让这所剩不多的一切离她而去。

————

魔气入体，对雪燃的雪灵之体是致命的，就算是长英也无力回天吧，极乐坐在天崇宫外的阶梯上，想到此，极乐拇指按住眉头难受地闭上眼睛，她没有一丝快意，反而觉得悲凉异常。

她好像见过这一幕，长英抱着雪燃离开天崇宫，冰蓝色雪霜如同眼泪般落了一地。甚至莫名其妙地感同身受，冰冷的身体，无尽的黑暗……

极乐浑身颤抖了一下，再抬头却看到开阔的雪地里出现了几点光亮，她揉揉眼站了起来，确定是长英后大喜过望跑进了风雪里。

幽兰色的冰灵蝶在长英面前翻飞，翩翩而舞，长英有些恍惚，仿佛这蝴蝶就是当年在冰上起舞的雪燃。

长英走的极慢，面无表情。

极乐大步跑过来，长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住，带着一种深深地失而复得的惊喜：“长英。”

被抱住的地方，温度悄悄传了过来，长英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嗯。”

抱在怀里能感觉到长英突出的锁骨，咯在她肩膀上，极乐侧过头，那一缕白发直直地扎进眼里。

“雪燃走了。”

虽然早有预感，可骤然听到，极乐心头还是一痛：“她……”即便如此，极乐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安慰的话。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极乐才颤巍巍道：“你还有我。”

长英抬头看着她，眼神比平常更加冰冷。

“此话，往后不要说了。”

什么话？你还有我吗？极乐被长英的神情吓到，缓慢点头，想要再扶住长英，反被她无声避开了。

不过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长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极乐看着长英的背影，不知所措。

————

天崇宫里气氛阴沉，路上的桃妖姐姐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越泽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得打着手心，看着启辰殿，皱起的眉毛也没放下来过，桃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生怕他支撑不住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