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缘君独自眺望着远方——白氏码头。
易初辞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旁,瞥见腰间比来时那天多了把聚骨扇。
“多谢清洛真人相助,此前只是听宗主提过,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没想到有幸协手一战,是晚辈的荣幸。”许缘君说话很是恭敬,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同为道友,任谁看到了都会出手相助。”易初辞摇了摇头,“这两日麻烦你照顾叶声了。”
“不敢居功,叶道友好像并不需要我。”许缘君看向叶声待着的那间房间缓缓说道:“更多的时间,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似是有心事。”
叶声的心事?
不知与何人有关。
他略略点头,话题一转:“贵宗韦道友如何了?”
他记得昏睡前看到韦瀚被法阵狠狠得拍飞了。
“晚辈正要和仙师说明此事。师兄受了点伤,但尚不致命,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和秦姑娘给的丹药,已然好了大半。我们已经在朔方耗费了太多时日,也该回去和宗主复命了,再过三日便启程。”
其实韦瀚早就好了,因为贪恋着两位美人迟迟不肯回宗门,现在他正缠着秦伊秋和成婉婉去了药铺。
“只是不知试炼大典时,叶道友能否恢复。”许缘君不知道大还丹的事情,他只看见叶声承受了易初辞结结实实的一掌,没有百天,恐怕难以恢复到原来的实力。
叶声似乎还说过要在试炼大典上拔得头筹讨个奖励。虽然大还丹绝对能够修复叶声的所受的筋脉之伤,但是心伤难医。
要不……无论名次如何,给自家徒弟准备点什么礼物吧。
正在易初辞思考之际,小肆抱着一捆干草茎出现在门口。
“哟,仙师和大公子都在呢。”小肆红通通的脸蛋喘着气,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给叶公子送过去吧。”许缘君朝小肆点点头。
“等等,这些是叶声要的?”易初辞叫住了小肆,他实在不知道叶声要这些干草做什么用。
谁知,小肆兴奋地如同开闸的洪水:“是啊大公子,没想到叶小公子那么厉害!这么难的草鞋他居然都会编耶!我学了好久都不得要领。”
小肆还是不敢靠易初辞太近,只敢躲在许缘君的身边说话。他觉得,大公子冷冰冰的,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易初辞神色复杂得盯着小肆手里的那捆干草。
他的确一点也不了解叶声。
厚厚的布帘将后院与前堂划分干净的界限,无形得阻隔开来,妇人苍老的声音便是从布帘后传出来的,“是肆儿回来了吗,赶紧过来搭把手。”
小肆一面急急得应和着一面为难得看着手里的干草。
“放下吧,一会我送过去。”易初辞在许缘君伸手之前出声。
“多谢大公子!我娘还在等我,先失陪了!”这位大公子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许缘君抚弄腰间的折扇,谦和有礼道:“我替仙师走一趟吧。”说罢,朝着易初辞摊开手。
易初辞略一侧身,避开了他:“不必,我正巧还有些事要交代叶声。”
实际上,他刚刚才见过叶声,无事可说。
倚靠在门框边,许缘君目送着易初辞拿着一捆与嫡仙气质毫不吻合的干草上楼。
须弥山的清洛真人着实有趣,下手狠厉、打伤徒弟的是他,忍不住关心、心口不一的也是他,纵然表情伪装的再好,可连一个像样的理由也不会找。
“吱——”这一次易初辞没有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鞋底触碰地板的摩擦声,像一个寂静幽深的洞穴里猝不及防得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惊扰了这份本应无人可知的安稳。
叶声阖着双眼,眉眼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含着少年的青涩,可已经足够精致,此刻安静得像一幅画,易初辞用手比划着叶声眉毛的弧度和眼睛的距离。
不知以他的丹青技艺是否能画出眼前人十分之一的生动。
叶声睡觉的模样不会惹他生气。
易初辞不由得观察出了神,甚至忘记叫醒叶声。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观察叶声的睡颜,看来这一次叶声没做噩梦。
易初辞停下脚步,屋子里一下子就没了任何声响,只有叶声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充斥易初辞的耳蜗,他不禁恍惚,幻象中的人影幢幢,狷狂热烈,眼前的如玉少年真的会变成那样么。
他皱眉思索,不经意得瞥见床柜之上多了一鼎白玉牡丹三耳花熏,这鼎熏炉刚才是没有的,白玉的剔透光泽与牡丹的玲珑花姿与简陋的厢房格格不入,所以不难被发现。
袅袅白烟轻盈而细密地从熏炉里幽幽升腾,蜿蜒绵亘,漫无目的得发散着,驱散了极苦难闻的药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