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显瑜十五岁那年,崔晚订下婚事,崔邺人不在长安,崔晚哭闹不休,非要等崔邺回来才成。
崔程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而且这女儿聪明伶俐,除了没有女子规矩,其他地方都深得他的喜爱。
崔晚和卢氏哭闹不休,卢氏都有些恼了,训斥道:“你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你看看长安城里谁家的女儿似你一般?”
崔晚委屈的说:“我就是二十九岁又如何?五哥说了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他也替我挡着。你们就是趁五哥不在,才把我嫁出去的!”
卢氏的肺疼,恨声恨气道:“就是你五哥把你惯坏了!都是你五哥的错。”
崔晚哭着说:“五哥有什么错?我从小就没有阿爷,阿娘整日的忙,没人管我,我在五哥怀里长大的,只要他在家,我连吃饭都是他喂的,我学的第一句诗、写的第一个字,第一次出门看长安城,全都是五哥带着我。六哥小时候就说我们虽没有阿爷在身边,但是我们有五哥。我出嫁自然要五哥首肯。”
卢氏听的打她的戒尺就下不去手了。
她红着眼说:“是,你五哥自小就疼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就忍心看着他如今还要给你们两个操心吗?你六哥争气,如今已经不用你五哥操心了,那你呢?如今闯祸还要你五哥给你收拾烂摊子。”
崔晚哭着不应声,哭了两日,答应了婚事。
哭得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进了卢氏的寿延殿,连崔程在都没看到,和卢氏哑着嗓子说:“阿娘,我答应了。阿娘不用为我操心。等五哥回来,我一定跟他说是我愿意的,我不愿他再操心了。我那日见五哥,他头上居然都生了白发,五嫂说他后来睡得不好,我原本准备等他这次回来,让他带我去河间,阿圆姐姐说河间有位神医……”
她说着就开始哭,说的卢氏也开始哭。
崔邺收到崔显瑜的信,说崔晚婚事定了。
崔敏和崔晚这些年就像是他的儿女一样,这么多年真是在他身边长大,对那两个人他是真的花了心思。他和谢奚没孩子,对这帮孩子也是真的疼爱。
在他眼里十几岁的小孩,才刚过了早恋的年纪,着什么急。
和谢奚两人商量了一番,也就回长安了。
崔晚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见了他,像个小孩装成大人的模样,也不再和他撒娇了,坐在崔程和卢氏的下首,规规矩矩的行礼,崔邺看的很刺眼,问:“阿晚怎么不和五哥说话了?你要的孔雀翎我可给你找来了。”
崔晚规规矩矩说:“阿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闹了,而且如今我已定亲,不能这样不守规矩了。”
崔邺慢条斯理的说:“你在五哥眼里,这辈子都是小孩子,和我讲什么规矩,那人你见过吗?”
崔晚哪是他的对手,听着听着就眼泪汪汪的,谢奚忍着笑看着崔程脸色都沉了。
崔邺伸开双臂,微微笑着说:“来,五哥抱抱。”
崔晚听的号啕大哭,像是被后娘虐待了似的。
谢奚已经在想,接下来这个场该怎么圆了。
崔程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将两人骂了一通,暴躁是真的很暴躁,骂也骂的很痛快,崔邺像挠痒痒似的,听着崔程毫无形象的骂人,一个大殿里的内侍宫女们像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声张。
这一家子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崔晚的亲事最后还是定了,男方是曾经的太仆寺寺丞家的儿子。新朝之后,就没了公职。也不是什么名门显贵,但是胜在家风不错,小伙子人也不错。不是走的功名路,在长安府衙里做捕快。可见崔程也是认真的给崔晚选女婿了。
崔邺见了次那个人,叫方世承,二十岁的年纪,母亲早逝,和老父方泽如相依为命,住在城南穷人区,但为人侠,家贫不贪财,坊里名声极好,挺有威信的。
崔邺见了人,向他打听了个事,他说话倒是自带三分豪气,崔邺好奇问:“如此英豪少年,为何如今还未成家?”
方世承有些汗颜,但也诚恳答:“母亲在时,定了一门亲,母亲去世后,对方嫌他家贫,最后悔了婚约。”
他有老父和一个年迈的祖母要奉养,老父为人和善,教坊里的孩子们启蒙。
按理说他这样的条件,不愁没有老婆的,崔邺给五书一个眼神,五书立刻出去打听了,等人走了,五书回来说:“这人有点点背,那姑娘嫁了兵部衙门里的人,对方一直压着他,还经常让他吃挂落。”
崔邺哦了声。
五书见他不像是生气,继续说:“坊里名声真不错,想让他做女婿的人不少,但是他不肯娶,嫌连累人家。穷也是真穷,特小的一个二进的小院,一览无余。听说他要娶公主了,都替他高兴。”
崔邺听的笑起来,“穷不是问题,心里有数的人,穷也穷的无所谓。”
这亲事本就是长安衙门的人给崔敏推荐的。此时其实是崔敏和崔程提起的,这人崔敏认识。
他回去后和谢奚聊了很久,谢奚说:“人只要性情方面没大毛病,没有读书人那些臭规矩,就很好。阿晚性格天真烂漫,不爱讲究那些规矩,人也单纯,和高中生一样。对方若是心里磊落,就自然觉得尚公主没区别。再者,崔敏之前和这人打过交道,他不至于看走眼。”
崔邺笑笑当她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