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火(中)(1 / 2)

她是组织信任的情报员,丈夫出身暧昧,又精通艾瑞白语,可没人怀疑过她。因为她是当年被打散的老兵,一位负伤掉队的女战士。

组织规模一直很小,这既有安全的考虑也有现实的无奈。经过十几年掺沙子和残酷镇压,相对于虔诚者和斯坦移民,心怀故国并敢于反抗的人不多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动丈夫参与进来的,没准是看在女儿的份上。

丈夫前年去过麦嘎,回来之后像变了个人,不再对妻子指手画脚,也不再教女儿学艾瑞白语。听说过去那边的人被欺负的很惨,能把丈夫这样的虔诚者都逼到对立面,肯定不止是惨能形容的。

李娜拜托丈夫开车在附近转悠,以便事后接应大家。

“那你呢?”马维汉忧心忡忡,副驾驶上的女儿跟着竖起了耳朵。

“老本行。”李娜拍拍大腿,那里斜挂了把手枪,她不想吓到女儿,提前藏好了长枪。

“南边的答应事成后来接我们,对吧?”细密的汗珠顺着丈夫的脸颊往下流,女儿不明所以,老在旁边问:“爸爸你怎么了?”

李娜点点头,她依然保持了当年军队的习惯,每逢战斗绝不多说一句,算是老兵的迷信。

“听爸爸的话啊,妈妈很快回来。”

话才出口李娜就后悔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新兵,她成了母亲,肩上扛着责任。

“要不,你来开车,我跟他们去。”丈夫看着站在远处的那群人,眼里有明显的迟疑。

“保护好沫沫。”李娜不再多说,她最后看了眼女儿,转身走了。

你对活人扣过扳机吗?挨过炮弹炸吗?有没有躲在草丛里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好别被路上行军的斯坦杂碎发现?

不,你没有,我的丈夫。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娜弯腰捡起步枪吹掉枪身的灰尘,上了膛,有些事非得自己做不可。

大家在前面等,老杨,小丁,还有王安全,是她当年在部队的指导员,加上外围观察哨王斌总共五人。不到组织总人数的五分之一,这是场表演,目的是让那些轻言放弃,指责北方不可救药的人闭嘴。老杨绑着黑色松紧头带,左边太阳穴平放有一台小型摄像机,将记录下今晚的所作所为。

指导员捂住耳朵集中精神,李娜通过耳麦听到王斌说:“信号塔掐了。”

“走。”指导员一马当先,李娜紧随其后。她和指导员有实战经验,老杨这些人也就对空瓶打过靶。

任务很简单,潜入劳动营,制服只装备了电棍的守卫,释放工人。在惊动警察前,李娜的小组便能全身而退。

监控室是第一目标,两米多高的砖墙加上铁丝网和摄像头,把里面蓝色屋顶的房子守得严严实实。这是很正常的防盗手段,乍一看跟普通工厂没什么两样,还特意建在郊外的新区。用媒体宣传的话来说,此地是改造流浪汉和社会边缘分子的工厂,让这些人不再成为社会负担。

话是没错,中东理事会发工资,提供正常饮食,军事化管理虽严,工人亦享有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若非大胡子暗中搞强制绝育,不知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何时才能揭掉。

从一个月前起,工厂便大门紧闭不准人外出,根据线人爆料,这意味着大规模绝育手术即将施行。

线人提供了今晚上班的安保人员名单,阿里,真纳,默罕默德听着全是斯坦那边的。本地人只有一个,全靠这人提供了门禁卡,大家才能走后门员工通道进入。

正因为是本地人,所以饱受斯坦移民欺压,类似值夜班这样的苦活累活统统丢给他来干。由怨生恨,大致如此。李娜没见过指导员的线人,只知道他叫“刘东”。

可能是因为要强制性做手术的缘故,工厂的生产也宣告停止,后门围墙外的空地堆积了许多集装箱。李娜的小队沿着集装箱内部的空隙前进,今晚是满月,不用路灯便能看见彼此。走在最前面的指导员突然举起了右手,李娜马上停下,老杨还好,小丁没反应过来撞上了老杨,枪都掉了。

“嘘!”李娜止住嘟嘟囔囔抱怨背疼的老杨,小丁被她瞪得直缩脖子。小伙子二十岁都不到,太嫩了点儿。

“王斌。”指导员按住嘴边的麦。

“就门口有一个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指导员比了向下压的手势,贴着集装箱溜出去探风,留下李娜三个蹲在阴影中听自己的心跳。在一片的死寂中,因开门而产生的金属摩擦就比较刺耳了。

“过来,都过来。”指导员的声音又出现在耳机里,五分钟不到,给李娜的感觉像一小时。

李娜从集装箱后探出头窥视,指导员和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想必是刘东。没等她朝后摆手,老杨和小丁已经迫不及待挤了出去,李娜反成了最后走的人。

“王斌,你原地待命,继续观察。”指导员不停的朝大家打手势,等都进了门,他也没忘跟观察哨交代一句。

“知道了。”听起来王斌有些失望。

为了不暴露,李娜的丈夫马维汉被要求只听不说,李娜把这沉默当成安全的表现。刘东关好门,示意都跟着他往里走。

警卫的监控室兼宿舍建在厂房旁边,紧贴围墙,有内部人员带路不至于找错。刘东拿磁卡刷开安全门,当先走进去。

白炽灯照亮了狭长的走廊,按照刘东的说法,最前面是监控室。那旁边这些房间难道睡着人?李娜用眼神发出了询问,刘东摇摇头,比了口型“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