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非常认真地反复思考席若泽的话。以问道一般虔诚的精神,反复诘问自己的内心,她不得不坦诚,自己好像可能大概也许还是对席若泽那只老狗念念不忘的。
但是这就很丢人了呀!
他又骗又亲的,虽然道过歉,但是自己被他一说就主动去找他和好……这太太太太太丢人了!
栗浓又冥思苦想半夜,终于得出一个妙计。
第二日一早,她便到了花鼓巷。自己在心里先郑重其事地演练了几遍,做足准备,才抬手预备敲门。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扉,门却自己开了。栗浓保持着举拳的姿态,退后了两步,门开了一条缝,却久久没人出来。
栗浓便上去推了推门,这门吱嘎吱嘎地响,让栗浓有了一种入室盗窃的做贼感。
就在这时候,席若泽的大脸从门后露了出来,伸着舌头呲着牙做鬼脸,丑得栗浓直退了两步,踉跄着退到台阶下头去,才定下神来。
席若泽本意就是恶作剧,见她被吓到了,满意地撑着门框大笑。
栗浓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今年几岁!”
席若泽见她两手空空,笑道:“我的衣裳呢?没带来?”
这话撞在了栗浓的准备里,栗浓挺直了腰杆:“我凭什么要赔给你衣裳!你说清楚!”
这样她就不是听席若泽的话为了和好才来的,她是来和他理论的。
但她眼底的黑眼圈暴露了她昨天为这点事苦苦思索半宿的真相。
席若泽看破非要说破:“怎么,想了一夜,才想出来这么个不丢人的法子?”
栗浓:“……你胡说八道!”
席若泽不仅不慌,还低下头来细细地看她的眼周,道:“你急什么?恼羞成怒了?”
栗浓这个暴脾气,说不过就打架,席若泽逃进院子里,还是被她追上了。
她的拳头直冲着脸来,席若泽一避,手一把握住她的拳头,顺势一带,将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
俩人几乎脸贴脸,席若泽瞧着她愤怒的样子,笑道:“还不是恼羞成怒?”
栗浓忽然沉默,对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看。二人距离太近,席若泽甚至能看清她细小的汗毛,她的眼睛、嘴巴都成倍放大,贴在他眼前,而她还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席若泽心几乎要跳出腔子,竟慌张地偏开了头。
席若泽心慌意乱,纳闷这不开窍的怎么也学会勾人了?
他正想说一句: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栗浓忽然得意一笑:“哈哈!你的眼底何尝不是乌黑一片?”她终于扳回一局,笑得无比肆意:“你等了我一夜,生怕我不来吧?”
席若泽被她说中,脸色也飞快地僵了僵,想去寻个镜子找找自己,但他心思活络,立马扭转乾坤道:“是啊,你叫我魂牵梦萦,夜不能寐……你自己不知道吗?”
……怎么样都是栗浓吃亏。
栗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过来。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席若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对于时机的把握,他飞快地见好就收,松开栗浓的手,笑道:“不闹了,咱去买衣裳去。”
栗浓皱眉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赔你衣服?”
席若泽早知道她全不记得,若还记得,早就揍人了。他笑道:“你吐我一身,我猜到你要耍赖,衣服都没洗,你不信就自己看看去!”
栗浓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听他这么说,便有些歉疚,道:“好吧,我带你去买衣裳。”
俩人一起行去,栗浓总拘谨着话很少,下定决心才问了一句:“我那日醉酒后,有没有做些别的事?”
“这个嘛……”席若泽故意挑了挑眉毛,做出思考的样子。
看得喝断片了的栗浓非常紧张,她担忧的并不是被席若泽占了便宜,而是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在大路上大喊大叫、抱着树不撒手、对着石狮子叫叔父之类的事情。
席若泽有意卖关子,故意欣赏她紧张的表情,将她吊到快要爆发的前一瞬才道:“没有,你乖得很,只是睡,睡了一路。”
栗浓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席若泽又补了一句:“像只小香猪。”
栗浓:“……”
栗浓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不过这个决心只维持了半路,在席若泽把她带到全城最私人最昂贵的制衣作坊并娇嗔道:“我那件衣服上绣的可是金丝!工艺复杂,有价无市!你要赔件更好的给我!”
栗浓终于忍不住骂道:“金丝络……你也不怕硌死你!”
席若泽伶牙俐齿:“一看你就没穿过!又轻便又舒服,一点不硌。”
栗浓道:“我是实在没有想过,你浑身的皮都像脸上一样厚。”
这反击得已经很精彩,但席若泽的嘴着实难有敌手,他一面扒拉精品男装,一面回首笑她:“这件事情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改日我脱的赤/条条的,请娘子帮我检查。”
栗浓:“……”她绝望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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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还是有贵的道理的,这里挑衣服还有专门的雅间,顾临川在里屋一件一件地试,栗浓就在软榻上瘫着,吃着果子听着曲儿。
席若泽探个头出来,别有用心道:“你过来帮帮我,这衣服好古怪。”
唱曲儿的姑娘脸一红,好奇地看着栗浓。栗浓面不改色,朝姑娘摆摆手:“他叫你过去,快去快回。”
席某哼了一声,非常小娇妻地摔上了门。
栗浓呵了一声,意思是:小样儿,还敢跟我斗。而后面不改色对唱曲儿姑娘道:“继续,唱个欢快的。”
席若泽对买衣服这事真是有别样的热情,他左挑挑右挑挑,对着大概有七八件衣裳难做抉择,于是恳切地看了栗浓一眼:“我能多买一件吗?”
栗浓躺着吃干果,弄了一襟子的果皮,她扑扑果皮,头也不抬:“买。”
席若泽欣喜不已,又在这七八件里犹豫了栗浓喝完三碗杏子汁的时间,再一次可怜巴巴地抬起头道:“我能都买了吗?”
好家伙,好家伙。
栗浓眼神停在姑娘姣好的容颜上,非常不耐烦地对席某说了一句:“买!别烦我。”
席某人欢天喜地。
但最后没有大包小裹抬上车这一步,这家作坊服务非常到位,会在照席某选中的样式做好符合他身形的衣服后,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