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心中庆幸,吃饭的时候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吃粥吃饼吃咸菜,但因为宿醉的原因,脸很臭。
虽然顾临川没有骂人,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栗浓身上。一边的席若泽也是,有饭不吃,盯着人看。
这严重影响了栗浓的食欲,她伸头一刀,直接了当道:“叔父,您能直接骂吗?”
骂完我赶紧走。
顾临川便道:“你喝了多少?”
栗浓尝试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不是什么好酒。”
顾临川看了席若泽一眼,席若泽当即道:“一地。”
喝了一地的酒。
栗浓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会用量词是吧?”她又反应了一下,皱眉道:“难不成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她生动形象地演绎着什么叫喝断片了。
席若泽笑着谦虚道:“正是鄙人。”
栗浓一脸疑惑,眼神迅速变得愤怒,咄咄逼人:“你派人监视我了?”
席若泽:“……”这反应和昨天醉酒后还真是一模一样。
“好了!”顾临川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拍拍额头,道:“我们谈点正事。”
栗浓狠狠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一心一意听她叔父讲正事。
可她叔父却向席若泽抬了抬手,道:“说吧。”
席若泽便清清喉咙道:“我听说有一种法子,可叫人暂时失去气息心跳,同死了无异。道家仙术名为‘尸解’,倘用此法,再厉害的仵作也瞧不出端倪,有缘者甚至可以得入太阴,羽化为仙。这个传说给了我启发,我四下寻访之下,发现有一种假死药,与尸解法功效一致,但是操作更为简单,只要服药,一个时辰内,便如死了一般。”
栗浓兴奋不已,对顾临川道:“叔父,倘若我们得到这种药,不就可以金蝉脱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吗?”
顾临川不置可否,栗浓却觉得是一线生机,抓住席若泽问道:“你可找到这种药了吗?”
席若泽大大满足,道:“找到了。不过,风险极大,服药后能返生的几率只有一成。”
栗浓喜道:“就算一成,也是生路呀!”
席若泽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我会向皇帝提议,毒杀顾相。我只须和皇帝说,事成后再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到没落世族头上,这样一来,皇帝的手就是干干净净的。皇帝一定会同意这个提议,八成也会由我来执行,到时候我把假死药当做毒药,让您服下……能否复生,便看天意了。”
栗浓见顾临川面露迟疑,便帮腔道:“叔父,我们试一试吧。”
顾临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与儿觉得很好吗?”
栗浓又把计划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最坏结果是活不过来,最好的结果是逃出生天,这比原先的死路一条已然好了太多。栗浓点头道:“嗯,我觉得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顾临川一笑:“好吧,你觉得好,就这么办吧。”
顾临川与席若泽有一个对视,席若泽微微低头,很谦卑,转而又对着栗浓笑。
顾临川心里很清楚,自己死了,对席若泽而言,百利无一害;他如果活着,才会是席若泽的心病。
席若泽为什么绞尽脑汁都要寻出这个生路来?
为了栗浓,他舍不得看她伤心。
席若泽没撒谎,他对栗浓,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顾临川心里叹然,这人虽然手段玩的花,但,对栗浓还可以。
他叹了口气,对小辈间的事情没什么话好说,只是着手把栗浓与漳王间的退婚书拟好了,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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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栗浓送席若泽出来。
俩人之间很是尴尬,栗浓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处理与他的关系。
席若泽人精一般人物,却也一语不发。
俩人默然走了一路,要开口时却一起开了口,同时说了一句:“你……”
又颇为尴尬,一起闭了嘴。
可一起不说话,又更尴尬。
还是席若泽笑着道:“就送到这里吧。”
栗浓点点头,正要说一句:慢走,却忽然被对方捧起脸,在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明天见。”他说。
栗浓一愣,满脸震惊,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疯的。
他已然走出去几步,却又折返回来,栗浓连连退了几步,生怕他又扑过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就站那!”
席若泽才不听。他就笑着步步紧逼过来,逼的栗浓无处可退,又咧嘴笑道:“你是最干脆的人,我只要你好好想一想,你究竟还喜不喜欢我?”
栗浓不争气地满脸通红,她又恨自己的不争气,正要赌气说什么,席若泽却又道:“不必急着回答我。你如果喜欢我,就赔我一身新衣裳,到花鼓巷找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若你不喜欢,我也彻底不再纠缠。”
席若泽心道:这该有几分潇洒了。
栗浓全被他牵着走,一头雾水,正要说点什么,却又被他轻轻啄了一下,他肆意笑道:“明天见。”
何等胸有成竹。
栗浓就那么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他他他他……他为什么要我赔他一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