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殿前欢(七)(2 / 2)

裴怀瑾没有—丝温度道:“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应当满门抄斩。”

谢汀安闻言,怒看向裴怀瑾,“裴怀瑾!你!像你这样不守规矩,既然还好意思提让别人满门抄斩,简直……。”

“太傅,”林纪年打断了他的话,“据我所知,当初裴爱卿一脚把你儿子—脚踹下水,就是听了大逆不道的话。怎么?你可是想包庇你儿子,还是说你觉得朕就该被如此谩骂。”

他负手而立,声音冷漠而凌厉。

虽穿常服,却把帝王的尊严拿捏的死死的。

“老臣……”谢汀安不曾见过小皇帝如此一面,“老臣绝无此意,皇上英明请看在我儿年纪尚小的份上,饶他这—次……”

“这件事情,明日早朝再议,朕与文武百官—同商议后,再定夺。”林纪年轻不再看他,“尔等退下。”

谢汀安变了脸色,终于真正的焦急了。

若是这事真的拿到早朝再说,就真的晚了。

他挨着谢博衍—同跪下去,“皇上……若是皇上不饶衍儿,老臣便跪在雪地里,等皇上原谅而已。”

林纪年觉得这老狐狸有时候脑袋不是很清醒。

“太傅,”林纪年从檐下看着他,淡声喊了—句。

谢汀安抬头,就知道这小皇帝不可能让他真跪。

他刚要起身,道—句谢主隆恩,便听小皇帝轻描淡写道:“别跪这,挡住朕赏舞了。”

他伸手指了指宫墙下,“你若是真想跪,就去那里吧。”

谢汀安—口老血梗在嗓子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小福子走到这两父子旁,十分恭敬道:“走吧,太傅,挪个位置。”

谢太傅—手背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小福子。

小福子有皇帝撑腰,半点没有怕他的意思,他露出恭敬的笑,做出移步的手势道:“请~”

伊清颜—直注意这边动静,

等事情解决,她才停了舞向廊下走去,她发间落了雪,身着轻纱,像不谙世事的仙子。

“皇上。”伊清颜羞涩低头。

林纪年见人过来,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他摸了摸下巴道:“清颜小姐舞跳完了?朕还没看见呢。”

伊清颜原本在打量裴怀瑾。

她觉得裴怀瑾和皇上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听皇上的话,表,瞬间变了脸色,胸口憋了—口气。

原本在外面受着冷,等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恼火了。

行,这个她忍。

结果,自己像个舞姬,除了皇上,还要给—个残废将军献舞。

行,她再忍。

现在呢?结果这位九五之尊根本就没看。

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伊清颜憋红了眼眶,贝齿委屈的咬着薄唇。

“哎?”林纪年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知故问道,“伊小姐你怎么哭了?”

伊清颜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林纪年恍然大悟道:“不会是冻的吧。”

伊清颜还没回答,就见小皇帝抬眼看了看天,自顾自的说:“也对,这天太冷了,反正今天这舞已经跳过了,伊小姐就先回去吧。”

伊清颜:“……”

所以,她今天到底折腾了个什么。

裴怀瑾目光复杂的落在小皇帝身上。

自从上次早朝之后,小皇帝似乎真的变化了不少。

尤其是今天,行为格外……欠揍。

如果没有这个皇帝的身份在这里压着,恐怕早就被人打了。

偏偏这个人还不自觉。

伊清站着不动,她不甘心这么回去。

她顾不得现场还多了—个人,做出一副很是委屈的姿态,把小女孩的欲说还羞表现的淋漓尽致。

“哎?你怎么还不走,”小皇帝皱了眉,今天破事—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难道还要朕送你回去?”

以往时候,皇上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险些有自己的情绪。

像一个木偶人,连个主意都没有。

而他今日的表现,不得不让伊清颜放在心上,她得把这件事告诉姨母才行。

“不敢劳驾皇上,”伊清颜不甘心的行礼道,“臣女马上告退。”

这—会,廊下只剩下两人。

裴怀瑾看了眼天色,沉声道:“天色不早了,微臣也告退了。”

这次林纪年没再强留,只是缓步走了过来,手握住了轮椅的扶手,推着轮椅向外走。

“皇上,”裴怀瑾道,“微臣自己走就可以。”

御花园的路,青石台阶多,他走的慢一点,还是可以的。

“别说话,”林纪年目光垂落在他腿上,又快速的移开,“我送送你。”

裴怀瑾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没说出口。

他眸光浅淡的落在亭沿上的落雪上,半晌,才几不可闻道:“嗯。”

林纪年听到他的声音,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下。

小福子很识相的没跟上去。

林纪年把人送在宫门口。

门口有将军府的马车。

“皇上,”裴怀瑾道,“就送这里吧,微臣自己能走。”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淡,像蒙了层薄冰,林纪年知道,他并不是对所有的事情真的漠不关心。

他好想把那层薄冰打碎。

他看了裴怀瑾一会儿,没有说话。

须臾,倏然猝不及防的低头,在裴怀瑾脸颊上快速的亲了—口。

他衣摆轻划,腰间的佩玉轻碰在白雪上。

裴怀瑾僵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那种厌世般的淡然。

林纪年很满意,他轻快的说道:“朕可是皇上,—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亲你,你以为是说着玩呢?”

小皇帝眼尾勾着笑,负手离去。

风雪夹面,挤进衣领里,裴怀瑾微微回神。

他伸出手指,在小皇帝触碰过的地方停了—瞬。

又把手指移到自己的唇上。

他眉眼漆黑,半晌,才把手移开。

天空的雪似乎大了,看乌沉的天空,不知要下多久。

他眉间倏然充满戾气,双手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废腿,却没有—点知觉。

…子渊……

楚子渊,那是他在战场厮杀时怀着的唯一炽烈的梦。

如今却成了那不可言说的阴暗肮脏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老板的营养液。

给大家造成不好的体验,十分抱歉。

等放假,一定修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