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征汉远征军”总司令官小松宫亲王大将的命令下,从杭州湾地区败逃回来的日军第一军被游弋在中国东海海域内的日本海军舰队迅速运送到了江苏北部的海州(今连云港),继而源源不断地开赴河南战场,和第二军合兵一处,除第五师团在安徽继续牵制华东和东南汉军并护卫后防外,其余五个师团全部强攻湖北。随着汉军在西南和江南地区的所向披靡,小松宫大将和大山岩中将都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通过其他地区进攻四川都已经不切实际了,最便捷的渠道仍然是当初湘淮军围剿汉军时的长江夔门。湖北,自然首当其冲。毕竟日军侵华的目的并不是侵占中国国土,而是为了快速攻占成都、摧毁汉政权,这就决定了日军无法稳扎稳打、步步蚕食,也不能打拉锯战和持久战,只能走速战速决的道路。同时,日军还有一个强硬的竞争对手:俄罗斯军队。
湖北汉军面对日军五个师团、俄军三个骑兵师和三个步兵师、十余万清军的联合进攻,自然陷入了苦战和血战中。与此同时,俄军德拉戈米罗夫中将则率领三个骑兵师和一个步兵师也通过蒙疆地区进犯汉军的西北陕甘青地区。此时,随着其他五国列强陆续退出“借师助剿”,中原战场和西北战场便构成了汉军对抗日俄清三方联军的最后两大主战场。湖北战场,日俄清三方联军的进攻重点自然是襄阳。襄阳以东是大别山脉,以西是武当山脉,由北向南攻入湖北,襄阳是必经之路。中国历史上无数次的南北战争都已经用堆积如山的尸骨证明了这一点。
中原战场上的汉军包括湖北的第二军(刘锦棠部)和第八军(新鄂军)、安徽的第五军,西北战场上的汉军则是第三军,都是装备了新式武器的汉军精锐。为了弥补湖北汉军兵力单薄的缺陷,坐镇武汉的汉军副总司令兼大汉国防部部长孟翔又命令第七军(新湘军)副军长刘盛休率领第21师增援湖北。号称“华夏第一池”的襄阳,在十多万汉军和二十五万日俄清两军的殊死搏杀中陷入了天昏地暗的恶战中。双方三十多万大军绞杀在一个城市,这在此时的世界战争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
襄阳又名襄樊,滔滔汉江横穿全城,江北为樊城,江南为襄城。此时樊城的百姓们都被这幕史无前例、惊天动地的战争景观给吓傻了。无数的日军、俄军、清军组成一道横卧地平线的灰白色水线,犹如涨潮的洋流般铺天盖地而来。樊城的上空缓缓地升腾起几个热气球,地面上的汉军炮兵部队猛烈怒放雷霆,天崩地裂的炮击声响彻四野、震耳欲聋。樊城全城地动山摇,房屋在晃动,梁柱吱嘎噶作响,遮天蔽日的硝烟使得日月无光。每个人都在这种持续得没有任何间隙的巨响中被震得头昏眼花、两耳蜂鸣。汉军缴获的清军大炮几乎全部被集中在这里使用,上百门大炮组成了强大的炮群,在瞭望热气球的指引下,精确地轰击向联军。联军的炮队也和汉军炮群展开对轰,无数纷飞的炮弹将天空映照得犹如火烧云般一片赤红。除此之外,汉军还装备了大量兵工厂专门生产出的制式化的大口径飞雷炮和新式掷弹筒。从三峡兵工厂昼夜不休生产出的弹药军火通过长江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到武汉和襄阳,充足的弹药补给,这让汉军在和敌军的炮火交锋上占有极大的优势。
日军第二军司令官野津道贯中将在前线指挥部里举起了望远镜。野津中将是个典型的日本军人,脸上只有两种神情:冷酷、坚毅。他是参加过日本最后一场内战——西南战争的真正军人,不但性格刚毅果决,而且很擅长打长途奔袭战。在参加西南战争之前,他特地跑到监狱里用重金购买死刑犯的心肝,然后吃下去以此磨练自己的胆量。这位曾经多次自夸“我的神经比钢丝还要强韧”的野津中将此时的脸上却第一次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丝迷惑和不安,因为对面汉军抵抗的顽强程度远远超过了“西南战场”中的日本幕府叛军,这让他心里有了种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感觉。
被硝烟遮盖得时隐时现的樊城一片残垣断壁,日军每次冲上去,最后都不得不丢下遍地陈横的尸体和蠕动的伤兵而退下来。惊天动地的汉语喊杀声中,彷佛永远杀不尽死不绝的汉军不断衣衫褴褛地从战壕里跳出来反击,由步枪、机枪、刺刀、掷弹筒、炸药包、手榴弹、燃烧瓶等武器以及汉军面面俱到的环形工事、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单兵掩体、散兵坑、堑壕沟壑共同组成了一堵几乎无懈可击的死亡之墙,牢牢地抗拒着日军的冲击。汉军阵地上,一个老当益壮的老将视死如归地挥动着一面巨大的令旗,从容不迫地指挥着麾下部队。令旗向东,汉军便奋力向东冲杀;令旗向西,汉军便奋勇向西反击。那是投诚楚军宿将、汉军第二军军长刘锦棠。
“强攻是不行的。襄阳,太难啃了。”野津中将拧紧眉毛,他知道,即便攻克了江北的樊城,江南面还有号称“华夏第一城池”的襄城。汉军虽然人数低于日俄清三方联军,但却是团结一心,而日军和俄军则尔虞我诈,俄军自然不会配合日军,清军虽然还算听话,但却不堪一击,这让进攻的日军和汉军在兵力上只能算是旗鼓相当。最可恨的是,俄军就在自己后面坐山观虎斗,要是自己和汉军拼得两败俱伤,肯定要给俄军做嫁衣。
思索了半晌,一个巧妙的主意划过野津中将的脑海:有了!他得意一笑。
夜幕徐徐降落,持续响了一天的喊杀声和枪炮声都偃旗息鼓,汉军和日军的又一场激战落下帷幕。尸山血海的樊城战场上,不断回荡着伤兵撕心裂肺的呻吟和惨叫声,大多都是日军的伤员,因为根本运不回去。一队队汉军的小股部队悄悄爬出战壕,在死人堆间匍匐着搜集弹药武器,同时安置铁丝网、埋设地雷,看到还没有断气的日本兵则顺便补上一刀了事。
汉军的前敌指挥部内,刘锦棠、王德榜、罗显文、彭皓亮、刘益等军官们聚在一起吃着简单而匆忙的晚饭。汉军由于背靠长江和两湖,粮食供应十分丰富,主要是鱼虾水产。但军官们个个都疲惫不堪,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也没有什么胃口,汉军和九国联军开战到现在,襄阳战场是一直持续中的主战场,日军又增加三个师团,自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第二军炮兵部队总指挥刘益刚刚端起一碗稀饭,上一秒还夸赞刘锦棠是当代廉颇,下一秒便头一歪就倒在战壕里睡着了,稀饭洒了一身。其他的军官们要么也都在抓紧时间打盹,要么都叼着烟强撑着精神。
汉军由于地盘的急剧扩大,已经占领了长江以南全部地区,原先的四十万正规军和十多万民兵根本来不及控制和消化如此辽阔的占领区,这使得在襄阳前线的汉军短期内得不到兵力增援。第二军防守有余,但进攻不足。但是从战略上讲,用持久战把战事拖下去对汉军是有利的。因此,漫长而艰苦的堑壕战已经成为双方主要的作战方式。
难得的安宁没有持续多久,联军的又一场进攻开始了。
“鬼子又上来了!”警戒的哨兵放声喊道。
樊城再次在双方的炮击中亮如白昼,大批的日军潮水般地扑上来,在战壕里被惊醒的汉军官兵们纷纷振奋精神参战。日军这次的强攻规模很大,投入兵力上万,漫山遍野都是刺眼的太阳旗,但攻击力度并不大,遭到汉军猛烈打击后,日军纷纷就地卧倒,或者躲藏在炮弹炸开的弹坑里和汉军互相对射。夜色的宁静瞬间被撕扯得粉碎,战场上再次响起了巨浪般的呐喊声和枪炮声。
“给我狠狠地打!”刘锦棠用军刀撑起高大而疲惫不堪的身躯。
战壕里的汉军飞雷炮群和掷弹筒都是中程距离的杀敌利器,在双方相距上百米的距离上大发神威。日军在汉军劈头盖脑的炸药包和小型榴弹的打击下狼奔豕突。
樊城正面战场打开锅的时候,又有两个战报飞马流星地送来,樊城以西五十公里处的茨河镇地区和樊城以东二十多公里出的东津镇地区都出现了大批敌军,人数上万,在飞速搭设浮桥强度汉江。这两股敌军的目的呼之欲出,就是渡过汉江,迂回到樊城后方,突袭襄城。
“是日军吗?”刘锦棠惊愕不定。樊城正面的日军已经上万了,两翼再出现上万日军就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日军毕竟也需要轮番休息,没有这么多机动部队。
“军长,是清军。但是人数很多,都超过五十个营!”传令兵报告道。
“清军虽人多势众,但不足为虑。挡住正面的日军才是当务之急。”刘锦棠命令道,“罗师长、彭师长,你们各带一个主力团去堵住茨河镇和东津镇。”
“明白!”第二师师长罗显文和第九师师长彭皓亮一起领命。
罗显文和彭皓亮各自带去的都是本师的主力团:近卫第四团和近卫第五团,这两个团是汉军仅有的四个获得“近卫”荣誉番号的部队之一,都是战功赫赫的汉军老部队。刘锦棠对这两个团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在他估计中,近卫第四团和近卫第五团都能单独抵抗一万以上的清军进攻。当罗显文和彭皓亮带着部队前后赶到茨河镇和东津镇的时候,都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忽闪忽灭的炮弹火光下,无数的清军正在搭设浮桥,犹如鸭群般浩浩荡荡渡过汉江,人数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