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朵”特遣队三队是在pb师王牌火箭筒手王海龙轰掉pb师09式步战车之后,c师25高炮停止扫射楼层之前,冲进福泰楼的。
目标区域内从容机动的步战车和行踪不定的“红蜘蛛”花莲特遣组,是“阿兰朵”三队所面临的两大威胁。关于这一点,情报员米娜特别强调过,贝塔少校也心知肚明。现在第一个威胁被干掉了,不管是被谁干掉,“阿兰朵”都不应该放过绝佳的机会。
贝塔少校将队伍分成了两拨。队执行官带蓝队留守潜伏区,监视狙击区域,静候其变;他则亲率红队,在米娜的无线电指引下,顺利穿越ie团三营九连的布防盲区,直抵福泰楼下。
25高炮扫射造成的混乱是很大的,这正好掩盖了原本动静不小的破墙作业。
在“阿兰朵”赶到之前,化装成消防员的米娜已经与尾追下来的两名红蜘蛛交上火。这位年过五十的老侦察兵,娴熟地使用那支81-1自动步枪,时而以精准稳狠的点射阻止来敌,时而又连射抽身,边打边退,硬是坚持到“阿兰朵”赶来接应,才扔掉那支只剩最后三粒76239钢芯弹的81-1。
“阿兰朵”顺势逆袭而上时,却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cqb(注:室内近距作战)以两人为最小作战单位,一般四人编为一组、多组交替进攻,人多无益,配合衔接得当、队形变换及时才是取胜关键。贝塔少校将进楼的红队编成两个突击组、一个支援组,这原本是最适于强攻到顶的队形。但双方刚一打照面,两名“红蜘蛛”便嗅到了危险,迅速退回4层,并离开楼道口,依托走廊上的预设障碍物形成从侧面火力压制楼道口的态势。
“阿兰朵”陷入了两难境地。
先消灭4层再上楼,可能会被9层下来的敌援“爆菊”;直接攻上9层,有队形被打乱甚至被割裂的危险;倘若采取折衷方案,变强攻队形为封锁队形,采取稳妥方案,则不得不考虑时间因素——毕竟楼下有整整一个步兵连和两门双管25高射炮。
这时,支援组刚刚松开已对出接头暗号的情报员米娜。
米娜把卫生官瞪了回去,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捏着险些脱臼的关节一边说:
“我保证下面的人不会上来,但你得快。快!知道吗?”
说完,这个披着厚厚的消防员外、始终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情报员,从一名“阿兰朵”背上抄下霰弹枪,打了个国际通用的“你顶住,我先撤”的手势,之后,他很快消失在下楼的消防应急通道口。
情报员应尽可能、尽早地与行动队脱离,是情报界公认的行动准则之一。贝塔少校来不及向那个背影报以鄙夷,便投入了作战。
没有选择,只能强攻。
在时间这个最强大的敌人面前,简单粗暴往往是最有效的战术。
25高炮不再咆哮的楼外忽然响起熟悉的旋律,这跟几个月前,陈天华在乌市候机大厅里听到的那样。
那天的乌市国际机场人影廖落,停机坪上仅有的3架波音747帖上了“无害穿越”交战空域所必须的红十字标志,隶属于兰州军区空军的地勤人员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派出的土库曼斯坦(注:永久中立国)籍官员的监督下,将一箱箱药品搬运登机。像从地壳夹缝间渗出来似的,候机厅区的扬声器正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刚刚脱下警用大衣、洗去一身风沙的陈天华坐在据说用头层牛皮精制而成的沙发上,打开快递员送来的袋子。
盖有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公章的医师资格证、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红十字会发放的战地救护志愿者工作证、一件白色大卦,以及等等,每一样东西都制造得稍显陈旧。
uc浏览器试着查了一下,医师资格证编号,姓名、年龄、相片准确无误。
“这首歌叫什么?”
陈天华问雕塑般立在前台很久,似乎已陶醉在歌声中的妹纸。
为了这一句话,他酝酿了足足两年。然而,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进过大城市,他的音量和口吻显得太过于渺小。站在同样一个地方长达两年的漂亮妹纸没能听到。
“《花儿》,你没听过?”
回答的是女声,陈天华非常确定不是前台的妹纸。可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他猛然拧头,从左手边的沙里找到一个女人。这让他感到紧张。
这种紧张感很快消逝无踪,因为这是个美得让人忘记戒备的女人,尽管她在陈天华的心目没有前台妹纸那么美。
她用只适合男人的不雅观的坐姿,稍稍抬起眼皮,瞥了陈天华一下。
“怎么知道我没听过?”陈天华有些生气。
“有事没事老钻太平间,心里能不阴暗?你听不来的。”
女人说着,继续低头玩手机。她的手指滑过屏幕,大厅扬声器的音量便提高了几格,像是故意抬杠似的。
“你钻过太平间?”陈天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主动搭讪的人。
“漂亮吗?”
“什么?”
“老感?”女人朝那妹纸的方向努努嘴,眼神揶揄看着陈天华,“别想了,不是你的菜。除非你肯用石灰水洗胃。”
陈天华笑了,“那是外界的无端造遥。”
“这么快就是承认了。”
“”
“喜欢就去说,别到挂在战场上连人家信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站起来,在走向出口的途中,将登机牌扔在陈天华怀里。她继续朝停机坪走去,仿佛来去都是只身一人。
扬声器里那声音,颇有默契地唱道:
“请在落霞散尽之前带我走吧,让我离开这所有温柔的牵挂就一起走吧,就海角天涯”
门合上的那一刻,音乐嘎然停止。妹纸蓦然惊醒似的低头看电脑。
“曲库里好像没这首歌,”妹纸小声嘀咕。
陈天华鼓起勇气走到前台,对妹纸说:
“曼斯尼亚克西库鲁曼。”
一阵短暂的欣喜之后,妹纸愣然看着两年来一直在偷偷看着她的男人用维语说完“我喜欢你”就飞一般逃离了大厅。
缓缓驶入起飞跑道的波音747与“道尔”防空系统雷达车擦身而过,渐渐地,开始加速
《花儿》是十一局行动处处长助理贾溪喜欢的歌。陈天华的编制不在行动处,但所有警转军人员的赴前接送任务都由行动处来执行,所以他与贾溪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贾溪爱听的这首歌,陈天华就会想起乌市机场的妹纸。
一个月前,十一局信检办转来了妹纸邀请他参加千佛灯节(注:卫拉特蒙古族传统节日)的回信。
战争让写信成为大多数现代人唯一的通讯方式,也让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变得单纯如初,这在和平年代是不可想像的。
如果能活着回去,应该还能赶上千灯节。
陈天华微微扬起笑容,目视楼外。
楼外只有一架焦躁不安盘旋等候的米-8直升机。
这座城市连电都没有,哪来的音乐?他想抬起手,挥走脑海里那些不真实的声音,但他没有办法抬起手。他只看见陈诚正叨着消炎粉包装袋,用不锈钢医用剪子,飞快而准确地剪开他右胸前的衣片。
“先管他。”陈天华将渐渐清晰的目光,转向已经被搬出房间放在楼道上的王海龙。
“他死了。”陈诚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埋头继续剪。
“死了?”
陈天华有些不敢相信。任何人都能想像25高射炮对民用建筑的直射威力,但他仍然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事实——肖杨点名抽调的pb师王牌火箭筒手还没来及跟敌人打照面,就死在cb师的25高射炮下。还好不是直接命中还好,否则连块完整的躯壳都留不下来。
30枪挂榴弹隔着地板在楼下爆炸。之后的短暂沉寂,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吃”地一声,陈诚撕掉消炎粉袋。
“忍忍。”
“艾雨!”
陈天华几乎要晕过去。陈诚才慢慢松开此前死死按住他的手,问:“刚才你喊的谁?”他扯开纱布,又揉成一团,一点一点地塞进陈天华身上的窟窿。窟窿里有25炮弹打碎的砖片,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陈天华没回答“艾雨”是谁。因为他听到外面,有人爬上楼梯,并撞倒很多东西。
这声音太真实了,不是幻觉。
不知是谁追上来,在门外扑了几刀。刀捅进肉里又拨出来的声音,让人听着作呕。这时陈诚抓起地上一直搁在触手可及之处的92式手枪,朝门外扣了三枪。
追上来的那人撞倒了门板,跌坐在地上。
瞳孔是红的,但鼻子和颧骨都属于蒙古人种。阿兰朵——看过新城火车站作战纪录的陈诚大概猜到了。陈诚对准那人胸口上平常无奇的us徽章,又打了三枪。
那人被子弹推回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我们挡不住的”陈天华松开搭在03式步枪扳机上但根本无力扣下去的手指,“叫增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