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福泰楼(2 / 2)

青山深处 九月 2993 字 2021-02-11

2辆装甲救护车、2辆09式步战车和5辆“勇士”越野车,在距信义国小预设空投场约两公里的地方,骤然止步。

由原id团荣归人员组成的师直警卫连四排一下车,便挥舞着“纠察”标志杆,将零碎部署在街道两侧的步兵赶出“警戒圈”。两辆装甲救护车同时打开后舱门,卫生兵在军医的指引下,将躺着假人、挂着吊瓶的坦架推出来,进行车辆互换。其中一名军医则拎着医护器械箱,从三名并排站立的警卫连战士身后跑过,飞快地钻进担负武装护卫任务的步战车。

“教授。刚才师长说话了,好像是一个‘李’字——这很重要。”

“肖杨同志,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有可能引起误判,因为他的脑电波极为杂乱。另外,心率仍然很不稳定,如果此时加大镇定药物剂量,很有可能刺激到心脏,加重伤情。”

“他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肖杨果断打消用药物“叫醒”的念头。

这时,吴品的嘴唇又动了。

“李”

“各车发动机全部关掉!”肖杨下令。

引擎熄火后,军医将耳朵凑近全身插满管子的吴品,一边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曲线,一边轻轻呼道:

“吴品、吴品师长、师长老吴、老吴”

“李”

“老品,我是李正太。”军医说。

吴品的手抖了一下。脑电波在爬升到一定高度之后,迅速回到之间的位置,平缓地,继续下沉。

军医看了肖杨一眼。

肖杨想了想,小声说道:“吴师长的夫人也姓李,叫李茹。”

这时,卫生兵找来了纸板和笔,递给肖杨。

军医把手探上去,缓慢地摸索着吴品的每一个指头,一指一指地轻柔地交错。尔后,他又继续用同样的节奏和相应的口吻,试探着呼唤。

吴品的手开始动了,不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

“雪儿。”吴品呢喃。

“”

肖杨飞快地纸板上写道:“女儿吴雪,母亲其其格,父亲吴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项,“幼名,乱乱。”

军医稍微提高了语速和节奏,继续回应道:“乱乱、乱乱、乱乱。”

“阿爸。”吴品回应。

军医感觉到他开始有些紧张。

“马阿爸马。”

军医将脸微微侧过来,看着肖杨。肖杨写道:“马镇山?”想了想,又在吴品父亲的名字旁边加了几个字,“骑兵团长。”

“乱乱要骑马,是吗?”军医慈祥地问。

“马呵骑马乱乱骑马阿雄骑马找其其格。”

军医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其格,不见了。阿雄,去哪?”

“去哪?”

军医面露喜色,“其其格不回来了,阿雄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心跳加速了!”卫生员低声提醒。

军医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回不来了。死了。”

“杀!”吴品突然说,“杀杀!”

肖杨已脸色铁青,军医仍恶狠狠道:“杀谁?乱乱,最想杀谁?”

心率警示灯“噌”地亮起。

肖杨一把把军医拉开。专业技术大校、前方医疗组组长、总后卫生部专家等等,没有一种身份能阻止肖杨这么干。若非卫生兵眼疾手快,这位五十多岁的教授差点就在冷峻坚硬的装甲车里摔个头破血流。

“各车继续前进,不到国小操场不要停!”下完这个命令,肖杨中校才对专业技术大校说:“你不是医生,请回吧。”

工作队b队是秘密进驻福泰楼且受肖杨单线指挥,不与驻防信义国小附近的ie团三营发生直接联系。为避免发生误会,肖杨事先也给三营长下过明确而简短的封楼命令。

三营长对福泰楼上除观察哨以外的一切毫不知情,但停火命令一下达,他马上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严重的误击事故。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的。战况最激烈时,或战场突然平静过一阵后,往往会有一些精神高度紧张的人突然“断弦”,导致误伤。

然而,当25高炮、127重机枪和几十条58自动步枪相继停火之后,福泰楼里却传出短促而紧凑的枪声。

不是说自己人么?怎么外面已经停火,楼里却打成一片?

三营长表示费解,离福泰楼最近的三营九连连长绕东昂直中尉更加迷糊。

福泰楼是信义国小空投场周边乃至整个东一区最高的建筑,上可威胁中低空的攻击或空降机群,下可压制地面,表面上看,是兵家必争之地。实际上,正是因为它太高、太显眼,从战争爆发初期空降15军急袭花莲时起就被敌我双方的武装直升机、加榴炮、坦克炮、高射炮(平射状态)、火箭筒及各式步兵单兵火器掏得千疮百孔。cb师换防进驻花莲后,主持花莲某地下仓库秘密施工的总参直属某工程旅首席工程师,曾专门对这幢楼进行过战术利用可行性评估,得出了一个与工科格格不入的艺术化结论:“可能一枚155炮弹就塌了,也可能一千枚都搞不定,反正我看不明白”,总结起来三个字——“天知道”。

花莲保卫战持续至今,东一区控制权已几度易手,敌我双方在对待福泰楼上存在惊人的相似:进攻时象征性用中大口径火炮轰几下,布防时用一至两门(辆)小口径高射炮或骑兵战车盯着,撤退时在主要楼道埋几颗地雷走人。对于这幢“鸡肋”楼,敌我双方都不敢派兵进驻,也舍不得耗费人力、物力击垮,但又不得不重视它的存在。

战司向花莲守军下达空投计划后,cb师为确保空投场周边中低空机群和吴品护送车队的安全,从驻防部队中精挑几名分别来自炮兵、防空兵和步兵的敢死队员,组成了福泰楼观察哨。观察哨登楼之际,第二副师长杨希山拎着从qi旅带来的最后一瓶茅台酒赶到前沿,为观察哨成员壮行,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消防特勤中队完成踩点和部份楼道清障作业后,观察哨开始登楼,哨长扭头便对站在87式25高射炮前的三营九连连长绕东昂直喊道:“如果敌人老a摸上来,你们可千万别上当,也别当哥几个是自己人,直接用双25狠狠干!哥这辈子赚他一队老a也值了!”

自观察哨登楼后,福泰楼上不再有自己人,这是我东一区驻防部队内部的约定。一旦楼上发生直接威胁到空投计划的情况,正确地说法,是直接用分别部署在南北两侧的两门双25高炮逐层清扫。

可现在楼上搂火了,一搂火就干掉地面一辆09式步战车,三营九连憋着一肚子火奉命无条件停火后,楼上仍然打得激烈。更为诡异的,部署在楼上的观察哨却说一直没有遭到攻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搂火的是8层、9层,敌人的枪声比咱们的多,”连指导员听出了情况,“既然不让开炮,那就只能增援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看车队开过来就火箭筒被干掉。”

“增多少够?我把一个连全压上,你能在上面全部展开吗?如果上去后只灭了几个炮灰,敌人加榴炮群趁机干上几发,你能撤得下来”

“真塔玛操蛋!副参谋长不给开炮,也不让增援。明知道已经封楼还有人上去——这到底是哪部份?”

连指导员拎着95式班用机枪,在双25高炮旁边急得直打转。

“关键是敌人这股老a的胆子也很大。”绕东昂直摘下头盔,掏了掏头发里的灰尘。

连指导员嘀咕道:“敌人老a也有肯当炮灰的。”

“敌人老a什么时候上去、上了多少人,就没有人看到?”绕东昂直问部署在附近的暗哨。

“看到了。”一个兵抢过来说,“不对,就一个老消防上去了。我们一直在这盯着,再没有其它动静了。除非他们是从另一边挖墙进去的。”

“车队还没上来,再等等看。”

绕东昂直做完这个事后证明非常正确的决定,咬咬牙,扭头钻回交通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