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幕后黑手(2 / 2)

催眠局中局 王健霖 6732 字 2021-02-19

对于许杏儿来说,这副模样的许震她更加熟悉,因为父亲临终前就是这样,只是更加虚弱。

时隔多年,两个老人如年轻时那般,坐在相同的位置,用着相似的姿势。

许震的面容清瘦了许多,双眼因此显得更加慑人,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逃脱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这样,害怕许震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包括他的儿子许为仁,这段时间也是尽量避免和父亲谈话。

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谭姨,另一个则是蒋重轻。

老师年轻的时候是戴眼镜的,年纪大了之后反而不用戴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老花眼抵消了近视眼。除此之外,当了半辈子的心理顾问,他的人生经历在晚年沉淀下来之后,让整个人显得沉稳、可靠,带着一种令人情不自禁去信任的气质。

许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嫌弃:“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不就把头发染回黑色,要不就全都漂白了,把自己弄得跟个老叫花子似的,很好看吗?”

蒋重轻不以为然:“咱俩审美不一样,我懒得跟你讨论。”

“你爱弄不弄,不过出去之后别说你是我的心理顾问,还当了半辈子,我嫌丢人。别人不知道的以为我有精神病,还找了个叫花子治自己。”

“我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积点口德。”

“不能。”许震像是一个老顽固。

蒋重轻叹了口气,转而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许震仿佛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在意:“老样子,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死我了。”

“能不能少说两句晦气话!”

“不能。”许震依然顽固。

蒋重轻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话可说。他和许震相识多年,名义上两人算是心理顾问和求助者的关系,但实际上却像是至交好友。

许震自从妻子去世之后,就一直都是孤独的。

而蒋重轻又何尝不是。他俩一个是冰冷的孤独,另一个则是温柔的孤独,但归根结底都是孤独的。

所以这段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的感情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许震说:“你用不着哭丧着脸,我是真的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了。能把财团做到今天这种局面,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为仁那个臭小子虽然有点窝囊,但这些年也算是熟悉了业务,财团上下都比较认可他。虽然他不是能继续扩大财团规模的那种人,但把这份基业守上一辈子,还是没问题的。”

许杏儿愣了一下,意识到父亲在这个时候仍然决心把继承权交给许为仁,而不是自己。那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突然改变决定?

蒋重轻却说:“别装了,我实在是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你嘴上说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貌似死而无憾,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许为仁继承财团,他的下半生算是安排好了,但你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许震靠着沙发,双眼忽然没有了先前极具进攻性的神采,而是随着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两人沉默了很久,许震突然摇了摇头,然后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蒋重轻无法理解,说道:“为什么?”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你家庭美满,肯定不懂。”

蒋重轻突然踹了一脚茶几,明显有些生气。

许震说:“你这人怎么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

蒋重轻狠狠瞪了他一眼,压抑着情绪说道:“我有个外孙女出车祸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吧?”

“嗯。”

“之后我女儿就陷入了自责当中,一直缓不过来。”

“彦博这阵子不是在陪她吗?”

“是啊,陪好了,她却突然说要离婚。”

许震挑了挑眉,语气变得缓和下来:“可以理解,毕竟你女儿还年轻。”

蒋重轻:“我不用你开导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件事儿。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她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了。蒋紫涵说离婚那就离婚,但彦博我是把他一直当儿子看的,这点改变不了。我和她当父女当了这么多年,各自想法不统一那就算了,毕竟她是我女儿……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

许震:“我和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是你长了四条腿还是你女儿长了八只眼,说白了不都是爹和女儿的那点破事儿!你妻子是死得早,我妻子就死得晚了?当爹的把女儿拉扯大是不容易,你以为当女儿的就容易了?”

许震把茶杯往蒋重轻那头推了推:“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喝口茶冷静冷静。”

蒋重轻喝茶的样子一点没变,重重地吸溜了两口之后,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说道:“毕竟老了,不像年轻那会儿,明明看你不顺眼还要附和着你的意思。”

许震忽然发出一阵感慨:“青儿说过,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跟了我,最错误的选择也是跟了我。她爱我这个人,所以在我一贫如洗的时候就跟了我。但她没想到我会把财团做到这种程度,这人一旦有钱了,很多事就开始身不由己。”

蒋重轻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许震继续说道:“后来啊,发生了不少事,我能感觉得到,其实青儿想过的是平淡的日子,但她一直在迁就我。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愧疚。你也知道的,她临终前留遗言非要把自己埋在公墓里头,和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当邻居,还说什么下辈子要当普通人,我要是不乐意就别去扰她生活了。其实我是反对的,可最后不也妥协了。”

蒋重轻:“对,你是把她的骨灰放在公墓那头了,可你还单独买了个屋子供着遗像,就跟暴发户似的。”

许震有些不好意思:“嘿,她想甩了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等我死了之后,我还要和她埋在一块儿呢。”

“你这人……真是……没法说。”

许震的神情罕见地透着温柔:“其实在她临走的时候,还求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她一辈子没和我说过‘求’这个字,但是那天她突然求我说,既然有为仁继承财团,求我让杏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她还说:我这辈子跟了你,见惯了大风大浪,还好几次差点没了命,但杏儿是咱俩的亲骨肉,我求你保护好她,别把她卷到你的这些弯弯绕绕里。”

许震说着说着,突然湿了眼眶。“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手就凉了。有段时间我特别痛恨自己,我觉得是我害得她这辈子没能过上安稳日子。”

蒋重轻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震因为青儿去世饱受打击的模样。

许杏儿却想到了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他临终前将箱子交给自己的时候,眼中满是浑浊的泪。

那一刻他的心情一定是极其复杂的吧?

电视机中,许震哽咽着说:“青儿一走,留下我这么一个不会当爹的人。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照顾杏儿,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履行我对青儿最后的承诺。我承认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到最后还是放不下事业。”

蒋重轻安慰说:“你已经尽力了……”

许震把脸埋在手掌中,就像是年轻的时候,每当他想到妻子,就会想要哭泣,变得脆弱不堪。

他说:“不,是我的错……我放不下许氏财团,就只能把女儿送到国外,还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很嫌弃她,嫌弃到不会有人想到用她来威胁我……只有这样她才算安全,青儿才能安心……”

许震的泪水从指缝溢出。

许杏儿的脸上不知不觉间也挂满了泪珠。

母亲去世得早,留给父亲的嘱托是照顾好女儿,让她过上平凡但幸福的生活。父亲在当爹这方面是个稚嫩的人,不知道怎么做,于是只能用冷漠来保护女儿。

许震对许杏儿的每一次伤害,都是不由自主,也是无心。

这对单亲父女的关系,畸形而且晦涩。

但抽丝剥茧到了最后,剩下的……还是爱。

“所有人都觉得我真的不喜欢杏儿,甚至把她送到国外之后不闻不问……但我真的是那样吗?我是在害怕,如果我过多地关注她,也会有其他人因此关注到她……青儿已经走了,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发生意外……”

“唉,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实在想她的话,不如就让她回来吧。”

许震没有回答,他的内心无比动摇。

蒋重轻说道:“我能理解你对女儿的情感,可是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从始至终,许杏儿的想法是什么?”

许震怔住,“什么意思?”

“你和虞小青都想让她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你甚至不惜用疏远她的方法去保护她。可是许杏儿真的就想这样吗?她毕竟是你的女儿,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你觉得她就一定会想要过着平淡的日子吗?”

“我……”许震一时无言,他发现自己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女儿的想法。

蒋重轻继续说道:“你这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总觉得男人继承财团就是天经地义。但是许杏儿也算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那孩子的心气可绝对不比同龄的男孩子差。”

“这不可能,女儿怎么能继承我的事业!”

“许震,女儿为什么就不能继承你的事业?”

许震一脸呆滞,他扭过头不想看蒋重轻,结果看到了放在角落的摄像机。

这对父女的目光,在这一刻穿越时间连接到了一起。

许杏儿从父亲眼中读到的信息很多。

他因为蒋重轻的话而感到震惊,眼中既有不屑,却也有怀疑,甚至还有悔恨……

女儿怎么能继承许氏财团呢?不,女儿为什么不能继承许氏财团呢?可是,如果女儿就能继承财团,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包括他和妻子谋划的那起荒唐至极的事件,又算是什么?

许杏儿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在国外的最后一个晚上。

父亲问她说:“你愿意继承我的事业吗?”

许杏儿泪流满面,她似是喃喃自语:“我愿意。”

这句话既是对许震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3】

密码密码密码……

此时此刻,许为仁的脑海中满是密码和密密麻麻的往事,它们搅和在一处,让他的思绪越来越乱。

外表阳光,内心实则一片灰暗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双肘压着腿部,双手攥在一处。他的眼睛看着地面,仿佛是在数着地上有几粒灰尘。

文彦博忽然开口说道:“你可以揪住某个线索不放,然后紧抓着它回忆过去,让过去的场景尽量清晰,保证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想得到。”

许为仁没有理会文彦博,连头也没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听到文彦博的话,相反,他居然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指示去做了。

许为仁紧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父亲临终前的场景。

人,很多人,许为仁已经几乎想不起那些人的面孔是什么样子。他只记得自己将耳朵俯在父亲嘴旁,父亲说话的时候很艰难,从他口中喷出的气令许为仁感到有些痒。

父亲的眼睛看着他,但他的眼睛却看着她……许为仁心里想着,许杏儿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并且继承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的思绪一团乱麻,许震说话的声音又太小,即便他仔细去听也不一定能够听得清。许为仁感觉父亲拽了一下自己的手,于是他把目光又放回了父亲的脸上。

许震神色有些古怪,透着一些内疚,那是许为仁从未见过的表情。他盯着父亲的嘴,看着它微张微合,但就是想不起父亲到底说了什么。

他似乎有点印象,但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许为仁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许杏儿的身上,自上而下地打量,最后落在了箱子上。

箱子箱子箱子……

那个箱子简直太熟悉了,许为仁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它。那次他偷偷跑到父亲的书房里玩耍,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书房的抽屉,然后在书柜上看到了这个箱子。

它藏在一排书的背后。

似乎每个孩子都喜欢偷翻大人的东西,就好像窥探他人的与生俱来。许为仁没能压抑住自己的念头,踩着凳子取下了箱子。

那是一只通体纯黑的箱子,在把手旁边有一只圆盘,圆盘上刻着从零到九的数字。他不知道这个机关是干什么用的,于是打算尝试着拧一拧。

结果他的手指刚刚放在圆盘上,还未来得及用力转动,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脖颈。

许震的语气冰冷到令人窒息,他说:“松手。”

许为仁本能地听从父亲的指令,松开箱子的同时,一记火辣辣的耳光也印在自己的脸上。

多年过去,当时的疼痛已经淡忘,但内心对于箱子的好奇却越来越深。许为仁偏执地认为这个箱子应该与自己有缘,总在引诱着他去打开。

但他在那次挨揍之后便再也没有尝试过,因为父亲那天说过,箱子很特殊,如果连续输错密码或者受到巨大的外力,会立刻自毁。

真是个奇怪的箱子啊。

可是,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父亲没有告诉他,然后一脚把他踹出了书房,还嘱咐谭姨以后一定要锁好书房的门。

许为仁感觉自己又站在了书房紧闭着的门前,那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让他忍不住想要窥探。

秘密秘密秘密……

箱子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父亲去世之后,姐姐许杏儿拥有了箱子,同时也拥有了书房。

许为仁仍然站在书房门前,但书房的主人已经面目全非。

他回忆着那天的事情,他记得自己没有敲书房的门,而是直接闯了进去。许杏儿明显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她正仔细观察着父亲留下的箱子。

许为仁嬉皮笑脸地坐在姐姐身旁,同样盯着箱子看个不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许杏儿却摇了摇头。

“咋了,不能说?要是不能说我就不问了。”

许杏儿说:“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还没打开过箱子吧?”

“我不能打开它。”

“哦,也对,父亲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打开箱子。”

许为仁想起这段对话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许杏儿当时说的话现在看来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当时她说自己不能打开箱子,许为仁理解为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如果许震真的把密码交给了自己,那么许杏儿所说的不能,其实是她因为没有密码而无法打开箱子。

许为仁闭上眼睛,记起当时许杏儿的表情,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似乎在说:密码明明在你那里,为什么你却要我打开箱子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许为仁的脑海中依次出现了九个数字,它们按照某种固定的规律旋转着,象征着他自己没能听清的密码……也象征着他对于密码在自己手里这件事的态度。

十。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这种说法。结合许杏儿之前的表现,以及她在原始梦境中透露的信息,密码确实就在自己这里!

兜兜转转了一个巨大的圈子,最后却回到了自己身上吗?

如果自己想不起来密码,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得到了箱子也无法打开?

许为仁露出一丝苦笑,他松开紧紧交叉在一起的手指,那里因为过度用力的攥紧而有些肿痛。

他一面活动着手指,一面抬头看向文彦博。

虚弱至极的男人靠着椅背,腹部的血迹十分显眼,他闭着眼睛,或许是在想着自己的女儿吧。

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父亲啊,只要拿捏住他的女儿,就等于拿捏住了他的性命。

呵,居然会有这种弱点。

许为仁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指尖,忽然想起了这段时间自己和许杏儿的接触。

他的姐姐,对于他有着一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他亲眼看着姐姐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姐姐就像是许氏财团那栋最高、最巨大的楼,而自己就像是目前所处的这栋烂尾建筑。

许杏儿高高在上,如同众神加冕。

自己则卑微得和泥土烂在一处。

但是许为仁知道,其实许杏儿过得并不好。

一来她是个寂寞的女人,没错,她一定很寂寞。

二来财团上下的人们并不认可她。

认可是需要时间的,父亲带了自己十多年,在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财团的人才终于开始尊敬自己。

而现在,许杏儿距离获得认可还需要很多时间。

这段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浮出水面得以呼吸的机会,在这期间财团不能缺少自己,甚至很多交际活动还需要自己参加。

但这段时间迟早有结束的一天,如果许为仁一直没有行动,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在财团中建立的威望以及人脉逐渐被许杏儿瓦解,然后自己落得出局的下场。

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

为什么不借着目前自己在财团仍有的影响力,去做一些事情呢?

从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许为仁便开始谋划了。

财团里出现了种种传言:是许杏儿害死了许震,所以她回来不久老总就去世了,而且继承权还落在了她的手上;许杏儿能力极差,压根无法打理好财团,只有许为仁才能打理好这一切……

虽然继承权交给了许杏儿,但是对于许为仁来说,拥有了财团其他人的信任,这和继承了财团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他想要振臂一呼,让财团分裂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这甚至都是可能实现的。

可是许为仁没有这么做,他想要拥有整个许氏,而且姐姐手里的那个箱子到底装了什么尚未可知。他继承了许震多疑谨慎的性格,如果不能排除箱子这枚“定时炸弹”,他即便掌控了财团也无法安心。所以他必须得到箱子,就好像是父亲临终前亲手把箱子交给了自己,这样才算是完美。

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许杏儿变成毁掉许氏财团的罪人。

毕竟她是他的姐姐。

许为仁很为自己内心深处的这一缕亲情感到自豪。

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缕亲情中夹杂着多少。

事情如许为仁所料,脆弱的许杏儿被流言蜚语击倒了。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只能找心理顾问帮忙……而她找到的人,就是文彦博。

许为仁看着姐姐重新接触到了“旧情人”,然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再度熟络起来,就像是一个已经熄灭的火堆,又有了重新点燃的希望。

他心中的妒火也重新燃烧起来。

他知道姐姐对所谓的心理学深信不疑,对那种名为催眠的戏法更是毫无抵触。

所以当许为仁看到文彦博之后,便萌生出利用文彦博帮助自己骗来箱子的想法。

计划一旦成功,他就会得到箱子——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枚筹码,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继承权。

与此同时,许杏儿也永远不会接受一个欺骗过自己的男人,她和文彦博之间将再无可能!

这真的是,一箭双雕。

只是许为仁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确射出了一支箭,但射中的猎物却可能不是雕。

文彦博忽然开口说道:“或许我可以用催眠帮助你找到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