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方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在烧，小姑娘看到他那好似来自地狱般的眼神，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她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闪躲着开始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脱：“大王，我不是……是，是他先逃出来了，我只是来抓他回去……”

颜以方却并不回应小姑娘，他转而望着前头的云清衡：“你倒是荤素不忌，身边从来就没有断过人，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被你勾引去了，真是好本事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明此刻的解释很是无力，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解释。

但，没有机会了。

是小姑娘没有机会了。

察觉到颜以方气场不对后，这个魔族战士的孩子便敏捷的做出了当下可能最正确的决定——逃跑。

但此刻，在那个人怒火正盛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娘亲啊——”

那是那个小姑娘被烈火焚烧前，最后喊出来的一句话。

那个活泼的，一直以他的救星模样出现在他跟前的小姑娘，就在那人的一击之间，没了。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想着回家吃她娘亲做的晚饭，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她永远的没了这个机会。

这样也不行吗？一个举手之劳帮过他的人，他也不肯放过吗？

云清衡愣在原地，看着款步而来，眼里带着浓浓邪气的颜以方。

因着内心的崩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不余一点光华。

那就来吧，你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但，真的就不怕了吗？

就算已经一无所有，不剩任何在意的东西，却总会有你从前从未留意过的东西，它也许不显眼，却又那样重要，一经抽离，便像是抽掉了你内心世界的基石，于是，你的世界将只剩下崩塌的份。

“哎呀，我说我的好师父，你这么难办，你说我该想点什么法子让你长长记性才好呢？”颜以方一面说着，一面走向云清衡，在走到云清衡身边时，却绕过了他。

云清衡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人想要做什么，就只是跪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背后，颜以方像是等着看乐子似的，脸上挂笑，吹了声口哨，在云清衡背后，狗圈里的两只狗便不安的骚动了起来。

云清衡隐隐察觉到了一股从前从未有过的不安。只是两只狗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像阿宁那样被那两只畜生撕成碎片而已，他才不怕。可是为什么，明明早已经心如死灰，应该不害怕的，可现在，他骨子里作为人的本能却在急促的警告他：快跑！

云清衡感到背后发寒，早已无神的琥珀眼睛忍不住微微的转动了一下。

颜以方打开了狗圈的门，解开狗链子，抚摸着他的狗，脸上挂着让人恶寒的笑，他说：“你不是谁都能勾引吗？贱人，来让我看看，狗又吃不吃你这套啊？”

云清衡登时便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要，这是要……践踏你作为人的所有尊严！

因着刚刚过大的打击而脱力的身体于此刻的绝境中又恢复了力气，云清衡站起身来，拼了命的向前跑。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他得跑，他得逃，他得离开这里——

但，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他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他才刚刚站起身，没有跑出两步，就被颜以方一道雷击给拦住了去路。

不要怕，不要怕，你也是会些道术的，性命算什么，大不了现在就跟他拼上这条命！

云清衡手中正要聚力，却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击，将他生生按倒在了地上。

颜以方的脚踩在云清衡背上：“怎么了？我的好师父？现在不正是让我看看你真正手段的时候吗？你跑什么呢？”

云清衡奋力的挣扎，想要摆脱颜以方的桎梏，背后的骨头咯吱咯吱直响，疼痛让他的脑子都有些发聩，但他还是如此清晰的知道：他得逃。

他的右手再度聚力，妄图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这最后一击上，却在力量即将聚集完全的时候——

嘎嘣。

云清衡的右手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借此，他手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些力量，他所有的希望，如烟花一般，“滋”的一声，散了。

颜以方攥住云清衡那只脱臼的手，道：“怎么到现在你还没看清形势呢？师父？”

疼痛让云清衡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瞪着颜以方，眼睛簌簌的流着泪，他不住的摇着头断断续续的：“不要……不要……”被颜以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完全压制住了，云清衡清楚的意识到，他再没有逃跑的余地。

颜以方笑了：“你现在体会到我当初死后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了吧？”

云清衡立马点了点头：“我错了，我错了……”

“很好。”颜以方松开了云清衡的那只断手，他站起身来，脚仍旧是踩在云清衡背上，让他动弹不得，接着，他吹响了口哨，后方的两只狗便应声而动，到了云清衡跟前。

看到那两只朝他呲着牙流着口水的狗，云清衡终于是彻底的溃败了，他大叫：“不，不，我不做交易了，你放过我，不，你杀了我吧，不要——”

“晚了！”

颜以方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自他头顶传来。

晚了。

狗来到了云清衡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