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趴着毕竟还是不利于呼吸,更何况是他现在这样的病人?不多会就感觉到这人的呼吸越发艰难粗重了。
颜以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你别这样睡,会憋坏的。”
那人真就翻了个身,侧过身,背对着颜以方,呼吸也渐渐轻浅均匀。
颜以方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好似一座山似的坐在他的床边,望着他的背影不说话。
说什么呢?有太多话想说了,但那些话一说出来,就都是伤他,伤己,单纯发泄情绪的话,对目前的现状毫无裨益,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忽然,那面朝墙壁的背影开始一抽一抽的颤抖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十分细微的呜咽声。
这人,在哭。
是的啊,你要说什么,你能说什么呢?
是,你是被骗了,但那又如何呢?这人可是马上连命都没有了啊。
在他这样一个病人面前,你还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你发脾气给谁看?给他这个,已经连碗水都喝不到嘴里,对一个那般卑微之人低眉顺眼的人看吗?
颜以方难以自持的低下身,忽的抱住了这个如同身处寒冬孤身之人的身体,一开口,他竟然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喑哑,他说:“我会找到法子救你的。”
我会找到法子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人轻“嗯”了一声,但是,声音里是不带任何希望的应付同敷衍。
他比你要清楚,没救了的。他也比你更清楚,你这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颜以方心下一揪痛,忍不住抓紧了手,却不慎抓疼了怀中之人,感受到这人的身体吃痛得一滞,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他说:“你先好好睡会,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那人现在非常嗜睡,明明刚刚还是那般剑拔弩张的应激模样,在颜以方松开他后没多久,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颜以方待这人睡着后,推开门走出去,却看到了外头正跟小石争执不断的阿吉。
阿吉看到家里突然来了两个生人,一脸主人的高姿态从他们嚷嚷道:“哎?你是什么人?要对我的摇钱树——主人做什么??”
小石拦住阿吉,不让阿吉去打扰颜以方,递了一锭金子给阿吉,道:“你别管这些,赶紧拿着银子走人就是了。”
阿吉一见金子,眼睛便瞪得老大,喜气盈盈的收起金子就要往回赶,却在这时,一只阴冷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拦了他的离去。
颜以方的眼睛好似冰锥似的,寒得吓人,他盯着阿吉,冷道:“走?你还想走?”
阿吉一见来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不禁被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但仍旧是壮着胆子推了颜以方一把,咋呼道:“你谁啊?哪里来的神经病?”
阿吉的反应有些像野猫弓起了身子,立起了毛,想让自己显得更吓人,更有气势些,但是,这在人类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颜以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那是阿吉此生见过的最后一副景象,若不是因为他接下来会经历的事,纵使是没有受过任何艺术熏陶的他,也会认为,眼前这个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修罗,虽然可怖,却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之美。
一股子鲜血自小石的眼前闪过,一瞬后,血流落地。
小石的脸上露出过一瞬的可惜,一瞬后,他淡然的望向颜以方,他问:“现在您相信我说的了?”
颜以方低下身,望着眼前那依然在簌簌流动着的血流,这血流好似河流一般,看着它的时候,竟然会感受到一股子诡异的宁静。
颜以方开口,声音是那样的疲惫,他说:“我宁愿不相信。”
如果不相信,就能不必面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