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衡是在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的,一醒过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那架势,颜以方都怀疑肺都要被他咳出来了。
颜以方给他强灌了几勺子蜂蜜,让他的喉咙好受了些,他这才没有刚刚那么痛苦,但仍旧是时不时的会咳几声。
这段时间,云清衡的身体比颜以方刚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好些了。
将他带回来后,颜以方便开始每天用许多上好的药材给他熬药,他每天光是喝药都已经他喝饱了。要知道,好些药材那在人间,可都是百年千年才能长上一株的神物,颜以方全给他用上了,不止如此,他还每日都给这人输真气吊命,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天,这人的脸色总比先前连喝口水都要看别人脸色的日子要好些了。
喂完蜂蜜,颜以方趁着这人还醒着,又强逼着他喝了两大碗补药,直将这人喝的眉头直皱,饱得打的嗝都带着一股子苦味。
颜以方给他擦了擦嘴,又要将他放倒到床上,让他接着睡,这个点,睡眠正是养肝的时候,他非常需要良好的睡眠。
却在这时,被这人抓住了手。
颜以方抬眼,正对上了这人波光粼粼的眼睛,那里泛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能一眼洞穿的近似邀请和魅惑的情绪。
他的手指顺着颜以方的手背一点点的往颜以方的衣袖里挪,夜风袭来,颜以方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颜以方知道他想做什么,一个寒颤过后,他的脑海中不存一丝旖念,他将这人的手抽出来,再度将他放倒在了床上,道:“好好休息,暂时先不要想着有的没的。”
“哎什么叫有的没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魅惑的笑着,脚已经从被子里出来,钩住了颜以方的腿,暧昧的磨蹭着。
颜以方身子一抖。
但随即,他又将那人的脚自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放回了被子里,沉声道:“别胡闹,等你的病好了,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那人的脸色忽的变了,他说:“你明知道我这是术法,治不好的。”
“胡说!我说过,我会治好你的,你看你最近不是已经好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能解开的术法?”颜以方仍旧是我行我素的把云清衡往床上按,逼着他赶紧睡觉。
虽说面色如常,但他的心头不自觉的想起了大夫白天说过的话,大夫说,目前已经是云清衡身体的最佳状态了,再往后走,他的身体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差了。
云清衡却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挣开颜以方的束缚,他大叫着:“我没救了!我没救了你听到没有!”
或许是说话的声音过大,伤到了肺和嗓子,又或许是因为情绪激烈所致,云清衡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颜以方看到,他的嘴角竟然已经带上了血,但云清衡却像是毫无知觉似的,仍旧是不依不饶的大叫着,敲打着颜以方,他痛苦道:“你还要玩这样的病人游戏到什么时候?就这样让我死前再快活一阵子不行吗?”
颜以方默默忍受着这人忽然崩溃的情绪,仍旧是不动如山道:“我会治好你的。”
云清衡像是突然崩溃了,他猛地一把甩给颜以方一个巴掌,大叫道:“滚啊!我不要你救,我不要治了,我要走,我要出去,我不要死在这张床上!”
颜以方听大夫说过,绝症病人经常会有这样的状态,上一刻看起来还好好的,下一刻就会突然情绪崩溃,所以,他忍下了云清衡此刻的无理取闹,他说:“你别闹了好不好?快些休息罢。”
但云清衡却并不能理解颜以方此刻的忍耐,他推开颜以方,挣扎着往床下爬:“我才不要!你根本就没有想救我,你就是想害我,你想要我死都不得其所对不对?我已经看穿你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哼?我怎么想了?我说的难道不都是实话吗?你本就恨我,现在终于找着机会整我了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云清衡蓦的晕了过去。
颜以方终于无法忍受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一掌敲晕了他。
静谧的月色下,虽说门窗紧闭,但那薄纸糊的窗户还是透了一些光进来,照在这人安详睡着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药起作用了,又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激烈的争执,这人此刻的脸色格外红润,看起来就跟一个正常人别无二致,俊俏的容颜格外讨人喜欢。
颜以方垂下身,拿起这人垂下的手,放在嘴边,一下一下的轻吻着,眼神近乎痴迷的望着这人的睡颜,好事要将这人此刻的容颜全部都装进眼底,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再也抹不去。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颜以方想。
他推开门向外走去。
看到外头那阳光明媚下的湛蓝天空,明明该是一派令人神清气爽的好场面,却一时间,他觉得眼前一黑,忽而天旋地转。
他脚下一软,不着痕迹的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元不该有这般迟钝的反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