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护理站。

郑点点正在工作。

黄医生乐呵呵地走过来。

郑点点：“黄医生，又做了什么亏心事？看你这种得意忘形的样子——”

黄医生：“人活着就得开心。你想啊，一大早被闹钟吵醒，说明咱还活着。一大早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上班，说明咱没有失业。经常能收到一些短信，约吃饭约聚会什么的，说明咱还有朋友惦记——这还不应该开心吗？”

老沈杨走过来。

郑点点：“一点都没有追求！照你的理论，听别人的话很刺耳，说明还有人注意你。衣服越来越紧，说明吃得还算营养丰富。很想休息但没有被批准，说明还有一个位置离不开你——你的格调也太低了，浑浑噩噩胸无大志，比老沈杨还差了好几个台阶——”

老沈杨：“我反对！我抗议！郑点点，你怎么拿黄医生跟我比？我可是有远大追求的，我的目标是今年要当上厨师长，明年当上食堂主管，后年——”

郑点点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老沈杨，你这叫黑猪鼻子里插一棵葱，假装非洲大象！”

黄医生：“不对不对，老沈杨这是假装胖子！”

老沈杨：“我不装装胖子，难道要天天装孙子？虽然我只是一个护工，可是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黄医生：“这样吧，我换个有格调的话题——刚才有个女病人要跟我约会——怎么样，又有格调又有情调吧？”

郑点点：“黄医生你大毛病不犯，小毛病不断，又想制造桃色新闻！”

黄医生：“前两天住院进来的那个漂亮女病人，小刘刘小姐，她说我长得很像那个明星帅哥伍佰，你们说我像不像？”

郑点点：“我看你只有一半像！”

老沈杨：“五百的一半，那就是二百五了？像，太像了！”

黄医生：“这刘小姐明天要做手术，刚才她问我，等周末她身体恢复了，能不能邀请我共进晚餐——”

老沈杨：“我看你是老寿星喝三聚氰胺，不想活了！那个刘小姐，那么多男人，天天排着队来看望她，你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家当做第三者，吊起来往死里打——”

郑点点：“打完了医院还要处理你，处理完了就说明你快失业了，失业了就不用担心被闹钟吵醒，闹钟没有吵醒，你就不用一大早爬出热被窝来上班了——这很符合你刚才的理论！”

黄医生：“你们就放心吧，想我黄某人，时刻牢记医院的规定，模范执行医生的职业操守，拒媚眼，永不沾——”

郑点点：“黄医生，我真替你为难。你接了这媚眼，会被当做第三者暴打。不接这媚眼，又会被病人投诉，说你态度不好。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你说，你当这个男妇科医生，是不是入错行了！”

老沈杨：“东边不亮西边亮，赶紧跳槽。这样吧黄医生，你干脆改行，跟我一样，做个护工，就不会有女病人来骚扰了——要不这样，咱们干部交流，你来做护工，我去当医生，女病人要骚扰，让她们来骚扰我！”

郑点点：“老沈杨你倒是会捡便宜——”

黄医生：“没那么严重啦。我对刘小姐说，关于共进晚餐的问题，你最好还是问问我的未婚妻，她就是明天给你做手术的麻醉师——把那美眉听得一愣一愣，都快哭出来了——”

护士长陈茉莉垂头丧气坐进来。

黄医生：“嘿，开香车的美人来了——哎陈茉莉，你怎么啦？也是一副快哭的模样？”

郑点点：“护士长，你这样愁眉苦脸的，哪里还有香车美人的影子？”

老沈杨：“就凭护士长这样新上路的傻鸟，还香车美人？破车杀手还差不多！”

陈茉莉：“别提啦！！刚才来上班，新车又蹭到电线杆了，真郁闷！”

老沈杨：“你赶紧按喇叭，叫电线杆让让路啊——”

黄医生：“像你这样的傻鸟开车，一天到晚这里蹭那里刮，不蹭不刮，那才不正常！”

郑点点：“陈茉莉我教你，你可以在车窗上贴一张纸条：内有杀手，请勿靠近。肯定所有的车都躲得远远——”

老沈杨：“我在路上看到好多新手，车后面都贴着纸条：别盯着我看，请保持距离——新手初驾，擅长急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新人——”

陈茉莉：“我早就贴上了，还贴了双份，一边是：新手开车，老手绕道。另外一边是：姐开的不是车，是块铁。可是一点都不管用，该碰照碰，该刮照刮！”

黄医生：“女士开车，刮刮擦擦那是家常便饭，你就是贴上十张纸条都没用——除非你开的是坦克车！”

2诊室。

林主任与黄医生正在工作。

老沈杨乐呵呵地走进来，哼着小曲在旁边整理卫生。

林主任：“老沈杨啊，今天什么事这样开心，一边偷着笑，一边哼小调——”

老沈杨：“主任您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热闹，一想到护士长今天开着车，又跟别人的车狠狠拥抱了一把，我就忍不住喜上心头！”

林主任：“老沈杨，我有点听不明白，就算陈茉莉她碰上了如意郎君，拥抱了，你喜上心头干什么？她又不是跟你跟你拥抱！”

黄医生：“陈茉莉今天又撞车啦？看样子，她撞车是撞上瘾了，是不是打算申报吉尼斯撞车纪录？”

老沈杨：“我活了半辈子，只听说过抽烟上瘾喝酒上瘾，还没听说过有撞车撞上瘾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虫子都有！”

黄医生：“老沈杨，你还真是瞧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捡破烂的不嫌垃圾太多！”

林主任：“哎，有你们这样说话的吗？我总算明白了，是陈茉莉的车又碰了。可是，你们应该替她担心才对，怎么还幸灾乐祸，当做喜事一样？”

黄医生：“主任，跟没我没关系，都是老沈杨——”故作严肃地：“老沈杨，你这样的心态很不好，简直是坐怀不乱——哦不不，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沈杨：“主任您不知道，陈茉莉开车半个月，碰车碰了三十多次，每天早一次晚一次，准时开撞，逮谁撞谁，风雨无阻，童叟无欺——”

陈茉莉一脸平静地走进来。

黄医生：“主任您没看到陈茉莉那部车，才没几天，就碰得千疮百孔浑身伤疤，真是惨不忍睹啊！”

陈茉莉：“碰个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小菜一碟啦！没吃过牛肉，谁还没见过牛耕田？就今天中午，我去超市买东西出来，刚坐上车，一不小心把油门当做刹车踩，轰隆一声，就把前面那部车屁股撞塌了！”

林主任：“哎呀，那糟糕了，人家肯定要你赔钱，说不定还找跟你拼命！”

陈茉莉：“放心了啦主任，谁又不是没有碰过车！我笑眯眯地对那老帅哥说，大哥啊，撞了就撞了呗，我的车比你的车还高档，我的车比你的车撞得还凄惨，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黄医生：“我还真有点纳闷，到底是你撞了人家，还是人家撞到你了，怎么你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老沈杨：“敢情你爸爸是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好像没听说过——”

林主任：“那，这个大哥他怎么说呢？”

老沈杨：“还要怎么说？不用说了，老大的耳刮子照直扇过来呗！”端详着陈茉莉的脸：“让我看看，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不在——”

黄医生：“这如花似玉的俏脸蛋，那位大哥真舍得下手？他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林主任：“车子撞扁了，修一修起码几千块钱，陈茉莉你一点都不心疼，莫非是发了什么不义之财？”

陈茉莉：“嗨，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车撞瘪了保险公司来买单！我着什么急！”

老沈杨：“有保险公司给你撑腰，难怪你这么财大气粗，原来身后还有垫背的——你爸爸又改了当保险公司的总经理吗？”

黄医生：“这家保险公司绝对倒了八辈子霉，接了你的业务，从此就做了恶梦，亏本亏大了！”

陈茉莉：“黄医生你算说对了。保险公司业务员一接到我的电话，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他说，小姐啊，拜托你，明年赶紧另找一家公司投保吧，我的奖金全被你撞没了，再撞下去，连我的工资都要被倒扣光了！”

林主任：“那糟糕了陈茉莉，你的信誉这么差，保险公司肯定要把你列进黑名单，别的保险公司还敢接受你吗？”

陈茉莉：“主任，我在保险业里的信誉，还真是不怎么样。不过，我在汽车修理业的信誉很好啊！”

老沈杨：“我知道了，护士长，你爸爸既当着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又当着保险公司的董事长，还当着汽车修理厂的厂长——你们家是一条龙服务，肥水都流到自家田里了！”

陈茉莉：“肥水不肥水的我才无所谓，反正我的车一开进修理厂，所有员工都放下手头的工作，列队鼓掌欢迎，总经理还要带头喊：欢迎五星级客户再次光临——”

黄医生：“原来你是熟门熟路的老客户了！”

陈茉莉：“然后总经理又说，小姐啊，昨天的修理费，是不是先结算一下呢？”

二

1候诊大厅。

郑点点与陈茉莉正在工作。

老沈杨怒气冲冲地在旁边打手机：“什么？你就这样白白被人家抽个大嘴巴？简直窝囊废！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等着，我赶过去抽她！抽完了回头也要抽你一个大嘴巴——”恨恨地把电话挂断。

郑点点：“老沈杨，干嘛这样痛心疾首的？谁被抽了嘴巴？”

老沈杨：“还有谁？就是被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陈茉莉：“你儿子也是人高马大的，怎么会被人抽了嘴巴？对方一定武艺高强的超人吧？”

老沈杨：“什么武艺高强？对方是个女的！”

郑点点恍然大悟地：“哦，明白了，那一定是周瑜打黄盖，你儿子在玩苦肉计。老沈杨，看不出来啊，你儿子追女朋友，手段相当的高明，不是跟你学的，就是跟易中天学的！”

陈茉莉：“你儿子挑的女朋友是母老虎吗？怎么动不动就抽他嘴巴？叫你儿子赶紧休了她，要不然以后嫁进门了，闹不好，连你的嘴巴她也敢抽！”

郑点点：“哎，护士长，不能破人家的姻缘。再说了，人家这会儿正是如胶似漆，玩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着什么急？”

老沈杨着急地：“嗨，哪里是他女朋友，是、是、是街上不相干的女人啦——”

陈茉莉：“那就更加诡秘了。一个街上不相干的女人，凭什么抽你儿子嘴巴？难道你儿子是拆白党，吃了人家豆腐，骗财骗色，真相大暴露——”

林主任走过来。

老沈杨更加辩解不清：“哎哎——怎么是拆白党？我、我儿子好歹也是个白领——”

郑点点：“白领就一定是好人吗？有多少小白领小白脸，都是到处招摇撞骗沾花惹草，你儿子又不痴又不傻，我就不信他是病猫不吃腥——”

林主任：“你们两个太过分了，不能这样合伙欺负老实人嘛！老沈杨你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林主任我替你做主——”

老沈杨：“是这样的主任，我儿子今天借朋友的车开，跟一个女司机开的车轻轻擦了一下，下车想跟对方理论，冷不防就被对方抽了个大嘴巴！”

黄医生翻着报纸走过来，靠到柜台边细看。

林主任惊奇地：“啊？居然有这样的事！我党的天下，谁也别装黑社会，叫你儿子打电话报警！”

老沈杨：“抽完嘴巴还不算，还往我儿子车上狠狠踹了几脚，您说，这不是比黑社会还狠吗？”

陈茉莉：“你别拿黑社会吓唬人，老沈杨，这个女人肯定跟你儿子说不清道不白——”离开。

林主任：“我也觉得奇怪，女同志都是纤纤，胆子那么小，车子刮了，自己先就心慌了，还敢打人？”

郑点点：“主任啊，您说的不是黑社会，是旧社会的事。现在的女人，要是开上了汽车，感觉那就大不一样，简直就是豪情万丈。像我们陈茉莉，自从开车以后，就是牛气哄哄的，谁都不在她眼里。”

黄医生：“主任，今天的女司机，乌龟还怕铁锤啊？人家才不跟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们飚起车来，比男人还野，简直就是‘河东狮吼’、‘雌威大发’。不信，您请看报纸——”递上报纸。

郑点点：“老沈杨拿黑社会吓唬人，黄医生，你又拿报纸吓唬人！”

老沈杨：“女人开上了汽车，是不是都变母老虎了？三天两头就要闹大动静，昨晚电视上说，一个女司机开车，跟一部出租车刮了，下车来二话不说，啪啪就搧了出租司机两耳光！”

黄医生：“这种事啊，如今是‘小母鸡下蛋，它天天有’，一点不奇怪！”

老沈杨：“然后那女司机又发动汽车，把出租车司机撞倒在引擎盖上，猛踩油门开出几十米远，甩来甩去想把那司机甩下来——”

林主任：“这个女司机是女007吗？她真是技压群芳嘛——哎，不对不对，她应该是技压群雄——”

郑点点：“的士司机都是久历沙场的江湖老手，怎么也会被女人修理成这种熊样？比你儿子还惨不忍睹！”

黄医生：“这真是‘巾帼小戏须眉’，逗着玩似的，把个须眉汉子甩个不停。”

老沈杨：“后来，其他的士司机们义愤填膺，纷纷开车鸣笛围堵，才把那个女007拦下来——”

郑点点：“你们男人都这样，输不起了就开始打群架！”

2诊室。

林主任正在工作。黄医生正在读报。

黄医生：“主任，我念给您听听：广州《女司机撞车后公然更换车牌，监控拍下全程》，贵阳《女司机拦停‘两会’公务车，连扇交警三耳光》，还有《女司机碾压七旬讨债老人，辩称‘没看到人’》——”

陈茉莉走进来。

黄医生继续读报：“——《女司机开越野车撞人，不道歉反叫人打被撞者》、《女司机失魂大学生命危追踪》’……光是这些标题，您听了会不会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