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欢乐妇产科医院。护理站。

护士郑点点情绪低落地发呆。

黄医生走进来：“郑点点，怎么没精打采？好像很郁闷啊！今天圣诞节，应该开心才对。”

郑点点：“去去，一边呆着凉快去，没见姑娘我正烦着吗？”

陈茉莉进来：“祝大家圣诞、元旦双节快乐！”

黄医生向她示意郑点点有情绪。

黄医生：“我来教你们英语版的、日语版的、还有俄语版的‘圣诞快乐’怎么说，好不好？”

陈茉莉：“黄医生，没想到你除了精通英语，还会日语俄语！你不会欺负我们不认字，就拿瞎猫来蒙我们死老鼠？”

黄医生：“我蒙谁，也不敢蒙你们两位神仙姐姐。听着：英语版是：hyeverydaytoyou！”

郑点点：“这谁不会！hyeverydaytoyou！我家那只宠物狗梦露叫起来，跟你说的也差不多！”

黄医生：“那你们家的小梦露，能叫出俄语版日语版吗？”

陈茉莉：“肯定叫不出来，只有你能叫得出来。黄医生你赶紧叫！”

黄医生：“我叫我叫——你才叫呢——听好了，俄语是这样说的：买个萝卜切吧切吧炖了吧！日语就更好玩了：锅你得洗哇，碗你得洗哇，盆你得洗哇，锅碗盆你都得洗了哇！”

陈茉莉与郑点点大笑起来。

黄医生：“陈茉莉，郑点点今晚没有男朋友陪她过圣诞，所以悲伤欲绝。我刚才只是逗她开开心，现在我还打算舍身饲虎，舍命陪君子——不对，是舍命陪靓妹，今晚交给她安排。‘德克士炸鸡’怎么样，顺便请你作陪吧，也算耧草打兔子，带捎的！”

陈茉莉：“有人来买单，不去是傻瓜，本姑娘就赏你脸了。不过，‘德克士’也太没有品位，至少也要‘两岸咖啡’——对了郑点点，你今天被谁抛弃了，怎么一副怨妇的样子？”

郑点点：“真想大哭一场，我被股市抛弃了，我的股票全被套牢了，今天，今天，今天就是我的黑色圣诞节！”

陈茉莉：“嗨，我当是多大事！告诉你，我们医院刚刚住进来一个病人，听说，是个超级女股神，你赶紧找她取经去！”

郑点点惊喜地：“真的吗？就是那个患了宫外孕，准备做导丝输通手术的林总？那我得去好好地拜拜她的码头！”

黄医生：“你真不怕死，居然也开始炒股了！”

陈茉莉：“炒股怎么啦？多少人炒股都炒疯了，凭什么郑点点就不能炒！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

黄医生：“炒股的人，首先要心智正常，像郑点点这样，大脑皮层进过水的，也想到股市里捞一把，那不是没事找抽吗？”

郑点点：“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去年，在股市里挣了好几万呢！”

黄医生：“哎呦，那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请问，你挣的好几万，现在又在何处？是买房了，还是买车了？”

郑点点：“黄医生，你简直就是往我的伤口上撒盐——这不是又被套进去了吗！”

陈茉莉：“闹了半天，你挣的钱又还给股市了，那不是等于替狗抓痒痒，白忙活？”

黄医生：“股市不是赌场，投资股票跟赌钱可不一样。炒股的人，先要有财务知识，要了解经济周期，要懂得经营技巧——”

陈茉莉：“别说得这么吓人，我看好多老头老太太，大字都认不了几个，人家不是照样炒股，还炒得热火朝天！”

黄医生：“昨天是热火朝天，今天都像郑点点这样，欲哭无泪——”

郑点点：“是啊，我现在都想从闽江大桥上跳下去了！”

黄医生：“哎，说到要做到！我们福州人讲话，‘江没有拦井没有盖’，想跳你就跳，有个日本电影《追捕》里说：横路从这里跳下去了，昭仓从这里跳下去了，现在轮到你了，你跳不跳——”

郑点点：“黄医生，你真是蛇蝎心肠，我要跳下去之前，死活也得把你先推下去，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陈茉莉：“别别别！郑点点，我们姐妹一场，我可舍不得——再说了，你连嫁人都没有嫁过，这一跳下去，亏不亏？”

2病房。

女患者林总在和另外一个病人陈姐争夺电视遥控器。

陈姐：“《山林野史》正演得精彩，你怎么就换台，那个筝筝小妹多聪明伶俐，还是我们福建老乡呢！”

林总：“你是说脸长得像鞋底子的那个阿妹呀？她跟她大表哥有得一比，他大表哥你知道是谁吗——还是看看股市行情吧。”拿遥控器调到股市的节目。

陈姐：“哎哎哎，不是说好了每人看半个钟头吗？还差八分钟哪！”

林总：“哎呀！今天大盘跌的我心惊肉跳，我都急得想跳楼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先看看嘛！”

陈姐好好,那我就让给你看股市。不过你要告诉我，筝筝她大表哥是谁，也在我们福州吗？说不定还是我们邻居呢！”

林总眼镜死盯着电视屏幕，使劲跌足：“妈妈呀惨了惨了，又跌停了又跌停了！”

陈姐跑过去啪地关掉电视机，转身挡住：“都别看了。这叫和尚打死道士的老婆，要没戏大家一起没戏！你不告诉我谁是筝筝她表哥，我也要去跳楼！”

林总：“快打开快打开——好吧我告诉你，就是那个‘常常三加八’的朱小远啦。你看看他那瓦刀脸，就知道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表哥亲表妹！”

陈姐回味地：“啊？像！太像了！瓦刀，鞋底，像极了像极了！”若有所悟地点头不止。

郑点点走进来，表情肃穆地：“林总您好。我是护士郑点点，大家都叫我小小妹。我的股龄也相当于小小妹的级别，才一年零三个月。股本总投入十万元。其中，我父亲郑老点，我母亲郑何氏，各出资三万元。余额四万元由我本人承担，系由工资、奖金、历年合法收受的压岁钱构成——”

林总不明所以，有些发懵：“护士妹妹你、你啥意思啊——”

陈姐见状，急忙抢过林总手中的遥控器，调到播放《山林野史》的频道看起来，一边自语：“护士妹不去钻研打针换药，怎么也学炒股？难怪赵本山要说，一个厨师不看菜谱，改看兵法了。”

郑点点表情依旧肃穆地继续报告：“入市以来，前十三个月，账面盈利七万六千伍佰四十三元。最近这两个月日渐缩水。截至昨日为止，连本带利已接近全军覆没，未来恐怕会血本无归。听闻林总乃是股坛大腕，股海高人，小女子特来拜见，恳请林大师慈悲为怀，为小女子指点迷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躬身抱拳作揖。

林总恍然大悟地：“原来这位护士妹妹，还是我们股友。你就别这么客气了，天下股友一家亲嘛，平身平身——”

陈茉莉与黄医生走进来。

林总起身拉郑点点坐在自己身边：“来来来，坐下坐下。大姐我不敢算什么大腕啊高人啊什么的，只不过是股市里的资金，有那么区区两三百万而已。小意思啦，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陈茉莉：“林姐您就收下这个小顽徒呗！看人家这凄惨样子，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

黄医生：“不能收啊林总，我们福州人都说，宁可替聪明人拎尿壶，不能给傻子当军师。像这种傻蛋二百五，您若是收了当徒儿，将来会砸了您的招牌！”

郑点点：“黄医生你才傻蛋，你才二百五！林总，您还是给我透露点机构消息庄家内幕吧，像那些大盘股的走势啦，中小板块的行情啦——”

陈茉莉：“对对对，还有红筹股啦蓝筹股啦，涨幅跌幅什么的——”

黄医生：“郑点点，你也太不拿人家林总当腕儿了！没有磕头没有三叩九拜，妙手空空的，就想偷师学艺！”

郑点点：“我知道这学问深着呢，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我得慢慢磨。不过，人家林总的资金有好几百万，我才十万，也太惨了一点。老鼠尾巴熬汤，没多大油水。”

林总：“郑点点啊，你这想法很成问题！别怪大姐批评你，你这是胸无大志目光短浅。有句老话说，鳄鱼吃壁虎，小了点可也是肉。想当年，大姐我初涉股海，股本才五万，只是你现在的半数。这十来年，大姐我血战股场几经沉浮，不是也打出今天的半壁江山？”

女患者陈姐：“喂喂林总，你刚才还说跌停了跌停了要去跳楼——我的电视时间结束了，你要不要看股票，不看我就继续看《山林野史》——”

林总急急地：“我看我看——这样吧郑点点，收你为徒的事，容再我考虑考虑，当然，你拜师的礼品，如果很丰厚的话——”

二.

1护理站。

护工老沈杨抱着披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彩纸彩花进来：“小姑奶奶们，赶紧来帮忙。”

陈茉莉：“老沈杨，弄这么多花花绿绿的干什么！”

老沈杨：“奇怪，圣诞节到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也不激动一下呢！人家院领导都很重视，这不，要我们把病房护理站也布置布置，给病人造造节日气氛！”

陈茉莉：“老沈杨，你先别瞎忙活，你知道圣诞老人是什么样子吗？”

老沈杨：“这我太知道了，男人的一辈子，跟圣诞老人都是捆绑在一块儿的，小屁孩子

的时候，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到了会吃人饭会做人事的时候，不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再

到如今，头顶秃了，牙口没了，自己就是个圣诞老人了！”

陈茉莉：“真有学问！那我再问问你。圣诞节是怎么来的？”

老沈杨：“你这就好比找个瞎子问路——我胡乱唠磕几句，她还夸我有学问，敢情那些

什么什么学问，都是这么忽悠出来的！”

陈茉莉：“我告诉你吧——考试零分叫鸭蛋，做坏事叫坏蛋，脑袋空空叫傻蛋，炒鱿鱼叫

滚蛋，呜呼哀哉叫完蛋，蛋吃不完的叫剩蛋——圣诞快乐！”

老沈杨：“哎，郑点点怎么都不说话，今天遭霜打了？”

郑点点：“你现在要是告诉我，股市飙升了，我才会有情绪。否则，就是圣诞老人亲自来了，我也没工夫接见他！”

老沈杨狐疑地：“这个傻妞，吃错药了今天？”

郑点点有气无力地与陈茉莉老沈杨在悬挂彩带彩灯等。护理站内外节日气氛浓郁起来。

陈茉莉：“喂，郑点点，你真的要拜那个林总为师，继续炒股吗？我怎么老觉得，她说话不太靠谱，好像真拿自己当个大腕。”

郑点点：“我反正已经被套住了，现在只好秃子跟着月亮走，好沾点光。就算沾不到光，我不还是被套在那里吗？那就熬呗，总有解套的那一天！”

陈茉莉：“现在金融危机，等着解套，恐怕就像老话说的那样，傻老婆等汉子，恐怕没个头——”

郑点点：“跌势如瀑布，股票全套住，可怜我那账户，如今惨不忍睹，五个零变成了四位数。遥想当年入市，以为一夜就能暴富。明日买车后天住别墅。谁曾料，股市竟然比地狱还要残酷！”陈茉莉：“以前人家都说‘愤怒出诗人’，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炒股赔钱赔得精光了，也能出诗人，不过，只是个倒霉蛋的诗人！喂，诗人——还有没有？再吟几句——”

老沈杨凑过来：“我看她一点都不像诗人，倒很像个怨妇——不对不对，是像个弃妇——其实也是一回事！”转身又去忙活。

郑点点：“我听党的话响应国家号召坚持不嫁人不生孩子多多种树，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偏

偏要惩罚像我这样的无辜散户，求求各家主力机构公募私募基金风投发发慈悲给我一条出路

——”

陈茉莉：“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你那几万块钱，放在枕头底下垫着，睡起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