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点点：“甜甜，最近上海在开世博会，你在上海那么久，都没去看看沙特馆啦英国馆什么的——”

甜甜：“有啊！那时候我刚刚流落到上海——哦不不，说错了，是被我们总公司、派到上海分部、去、去挂职，我就去报名，申请当世博会志愿者——”低声自语：“妈呀说漏嘴了，差点被这小八婆笑话——”

陈茉莉：“上海人不好玩，动不动就讲上海话，阿拉阿拉的——”

甜甜：“陈茉莉说得太对了。那天阿拉去应聘，刚刚坐下，面试官就用上海话问阿拉好多问题。阿拉愣了很久，说：‘请您不要用上海话跟阿拉说，阿拉不是上海人。’就听‘咣当’一声，面试官躺到桌子底下去了。”

陈茉莉：“怎么了，面试官有心脏病吗？”

甜甜：“后来旁边的人告诉我，面试官不是用上海话提问，他是说的英语——”

2.病房。

老沈杨与陈茉莉正在整理病房。

老沈杨：“哎，护士长你说，甜甜也太不拿我们医院当棵葱了，你看，她想出去挣大钱，一拍屁股就去自在逍遥。在外面捞够了，想回来接着挣小钱，连你都要给她腾位置，她凭的什么？”

陈茉莉：“你见过几个人发了财，还回来打工？别听到风就是雨，以为甜甜在外面赚得钵满盆满。我听说她经常，连第二天的吃饭钱，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老沈杨：“装穷！装孙子！她不这样说，院里会让她回来上班吗？她好像是什么跨国公司里的的销售专员嘛！”

陈茉莉：“专员个鬼——对了，要说销售专员，闹不好，当上哪个传销团伙的销售专员，这倒很有可能！”

甜甜走进来。

甜甜：“陈茉莉，老沈杨，我来帮忙吧——”

陈茉莉：“哎呦，你还是客人，就别劳你驾了。你坐你坐，我们马上就好——”

甜甜急切地动手帮忙：“没关系的，我从来就不会拿自己当外人，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嘛陈茉莉——”

老沈杨：“甜甜，欢迎你早日归队，你回来当护士长，我一定全力支持。要是投票搞民意测验，我就用两只手投你两票——”

陈茉莉：“老沈杨我真服了你了，有你这样当面掺水的吗？”

老沈杨：“完了完了，我忘了这位姑奶奶还在呢——”轻打自己一巴掌：“——好像、好像——对了，院里说了，以后每个科室，都要配两个护士长——”

甜甜：“陈茉莉你别介意，我呢，也不是非要回来上班不可，就是这个这个嘛，叶落归根的意思啦。反正是中秋节晚上捡个芝麻烧饼，有它没它，都要赏月的对不对？”

黄医生走进来。

老沈杨低声自语：“看这样子，今天是乌龟摔到石头上，硬碰硬，两个小妖精要打起来了，我还是先溜吧我——黄医生，麻烦你帮我扶一把这个画，我去找个钉子来加固——”急急忙忙离开。

黄医生竭力扶着宣传画：“这个老沈杨，倒是会抓壮丁——甜甜，怎么你的舌头是绿的，是上海最新的流行文化吗？”

甜甜：“我在上海那些天，运气一直太不好。正好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个道观，那天我就去进香，门口有个和尚，死活拉着我，说我马上就会时来运转——”

黄医生：“道观里，怎么会有和尚？我看你大概要上当了，这个和尚肯定来历不明！”

林主任走进来，不动声色地看着黄医生。

甜甜：“我一高兴，花三百块钱，请他帮我求了一个翡翠护身符。和尚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得含在嘴里七七四十九天。可是没过两天，朋友问我，你的舌头怎么绿了？我把翡翠拿出来认真一看，原来那是一块玻璃！”

陈茉莉：“哎呀甜甜，你的嘴里绝对有个微型化工厂！既然翡翠都能够炼成玻璃，那你不如赶紧改改配方，说不定，还能把玻璃炼成翡翠呢！”

林主任：“它本来就应该是一块玻璃吧？玻璃就是玻璃，翡翠就是翡翠。人参和萝卜，能够一锅煮吗？金瓶和瓦罐，能够一起摔吗？”

甜甜：“可是我求过来的时候，它明明就是一块绿森森、透莹莹的翡翠啊！”

黄医生依然扶着宣传画：“能把玻璃炼成翡翠，那比挖个金矿还爽，甜甜，我们一起来科技攻关怎么样——哎，老沈杨怎么还不回来，我我我、我已经腰酸背痛腿发软了——”

林主任：“黄医生，你在练爬墙功吗？练功要有耐力，要平心静气，要心无旁骛——”

黄医生终于撑不住了，手一松，摊坐在地上：“——哎？哎？这画它没有掉下来嘛？”

陈茉莉：“甜甜，你看见没有？到处都是骗局啊！道观里有和尚，翡翠里有玻璃，宣传画里还有玄机，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很奇妙？”

甜甜：“我想想也是，那和尚他骗我就骗吧，还非让我天天叼着，现在一伸舌头，人家都以为我把苦胆吓破了——”

林主任：“这种绿色，在玻璃上会褪色，在舌头上，它绿得还很持久嘛——”

三.

1.诊室。

黄医生、郑点点和甜甜正在聊天。

郑点点：“甜甜，你在上海啊广州啊这些大码头混，有没有遇上哪个如意郎君？”

甜甜：“有啊，我在广州认识了一个男朋友，感情都到了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的地步了。有一天我们去逛街，我看上一件羽绒服，可是一看价钱，要八百多，我赶紧就拉他走——”

黄医生：“甜甜，你倒是会替男朋友省钱，真是贤妻良母型的！要是换了郑点点，绝不会手软，这一刀割下去，当场就要血流成河！”

郑点点：“我其实也没那么狠啦，我要是有了可心的男朋友，何止给他买衣服，一高兴了，没准还给他买辆坦克玩玩！”

黄医生：“不过甜甜，你这个男朋友也真不爽气，你说不买，他真就不买？”

郑点点：“黄医生你别老鸦笑话猪黑，我就没有看见，你有什么时候爽气过！”

甜甜：“谁说我男朋友不爽气了！他说：咱买不起，难道还不能试试？抓起羽绒服，就把我硬推进换衣间去——”

郑点点：“黄医生，小看人了不是？惭愧了没有？人家可比你强多了！”

甜甜：“我换上新羽绒服出来，我男朋友东看看西瞅瞅，突然拉着我就跑，边跑边说：趁营业员不在，快溜——”

黄医生：“甜甜，不好意思动问，你的男朋友，他是三只手出身吗？”

甜甜：“嗨，我们都是从传销团伙里逃脱出来的，会有什么好出身——哎不不，说错了说错了，他是我们cx公司的同事，正经科班出身——”低声自语：“该死该死，一不小心又露马脚了——”

郑点点：“这什么cx公司，做什么买卖？跟墨西哥湾漏油的那个bp公司，有没有关系？”

黄医生：“好像没听说过这个cx公司。不过，国际上野鸡公司也是满天飞，就像卖假文凭给唐骏的那个那个，美国西太平洋大学一样，不靠谱的太多了。”

甜甜：“我穿着那件羽绒服，标签飘在外面，被他拖着向外飞奔，刚好路过一个柱子，我一把抱着柱子大哭起来，他回过头，恶狠狠地说：接着跑啊！你想等着被抓吗？”

黄医生着急地：“是啊，你倒是快点再跑啊，商店里保安要是追上来，说不定还要拉你回去搜身——”

甜甜：“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哭得凄凄惨惨，这时候他哈哈大笑起来，说：这衣服的钱，你进去试穿的时候，我早就付过了——”

林主任走进来。

郑点点：“甜甜，你男朋友真有情趣，我喜欢我喜欢——哎，主任来了，我得赶紧工作去——”蹑手蹑脚急忙离开。

甜甜：“她还不赶快工作去！我的男朋友，她喜欢？有没有搞错哦！我看她才是三只手！”

林主任：“甜甜，你等我这么久，有什么事吗？”

甜甜：“主任，这不是求您来了吗，院长说了，我是走是留，就听您一句话，就这一锤子的买卖！”

黄医生：“主任，您说，我们科的护士长，是选陈茉莉呢，还是选甜甜？这就好像买彩票，二选一！”

林主任：“黄医生，你当着甜甜的面这样问我，我肯定就选甜甜。不过，等一会甜甜走了，你再带陈茉莉来，也这样当她的面问我，那我又只好改了选陈茉莉——”

黄医生：“主任，您真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做人要有原则，您这样和稀泥，叫她们两个人，怎生是好？”

林主任：“黄医生啊，有你这样办事的吗？叫你好好做她们两个思想工作，你倒好，借刀杀人，让别人的脚去踢狗，好人都让你做，坏人叫我来当——”

甜甜：“主任，已经到了紧急关头，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何去何从，主任您就看着办吧！”

林主任：“我怎么听着，有点像写生死状？不行不行，这个问题太复杂，命苦不能怪政府，还是你们两个，自己抓阄定输赢，听天由命最好！”黄医生：“我看只有按主任说的办了，死生由命，富贵在天，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我干脆去把陈茉莉叫进来，让她们两个现场pk——”

林主任：“哎哎黄医生，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还嫌不够热闹是不是？”

甜甜：“主任，想想当年，甜甜我跟随主任您，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您指东我没敢打西，您想摘星星，我就给您搬梯子——”

黄医生：“那陈茉莉也是这样忠心耿耿啊，主任要是想瞌睡，陈茉莉立马就会把鸭绒枕头递过来——”

2.候诊大厅。

郑点点正在值班。

老沈杨和甜甜正在聊天。

老沈杨：“甜甜，你想当我们科的护士长，我看这事有点像——让寡妇生个孩子，难哪！”

甜甜：“怎么的，我大江大河都闯过来了，总不至于，在这小小阴沟理翻船——”

老沈杨神秘地：“听说啊，陈茉莉她都写了血书，誓与我们科共存亡，坚决不去别的科——”

甜甜：“不要紧，猎人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狐狸——哦、说错说错，我怎么成狐狸了——是、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郑点点：“甜甜，那你真打算，要跟陈茉莉斗个你死我活？”

老沈杨：“怎么个斗法，说来听听，没准我老沈杨略施小计，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郑点点：“老沈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都是你在扇阴风点鬼火——”

老沈杨：“哈哈哈，我在福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学会一句话，有大风刮起来，才会有梨子捡！”

黄医生走过来。

甜甜：“我呀，情愿当个副护士长归她管，天天在她旁边晃啊晃啊，给她找不自在，癞蛤蟆趴到她脸上，咬不死她，也要恶心死她——”

老沈杨：“我认为甜甜做得对。做人做面子，你死活都要在我们科呆着。老鹰被小鸡啄了眼睛，疼的不是眼睛，是面子——”低声自语：“黄医生来了，我得赶紧溜，别梨子没捡到，脑袋还被砸一石头——”急急离开。

黄医生：“甜甜，副护士长也不是那么好当。你知道吗，正护士长跟副护士长比起来，就是一高一低两个台阶，正护士长站在高台阶上，再穿上高跟鞋，就比副护士长要高出两个头！”

甜甜有所醒悟地：“哎，还真是哎——她穿高跟鞋站台阶上，然后有事没事的，就给我穿小鞋，我累不累啊我？”

郑点点：“我觉得吧，其实你们俩，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网络上有张搞笑图片，穿阿拉伯长袍的拉登，和穿西装打领带的布什，手拉着手，在希望的田野上载歌载舞，一起唱着‘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就在小朋友的眼睛里——’”

黄医生：“郑点点说得对，拉登跟布什都手牵手了，你们俩都在我们医院，大家还是好同事好姐妹，你就随缘吧甜甜——”

陈茉莉走过来。郑点点离开。

甜甜：‘算了算了，我想通了，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处处不留姐，姐去投八路！我还是回民工子弟学校当老师去！”

黄医生：“你还当过老师，不简单嘛——”

甜甜：“你当我开玩笑吗？黄医生我告诉你，这一年多，我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人生大书！先是被同学骗去河北做传销，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到上海去应聘，到广州去考教师资格，最后去一所民工子弟学校当了老师——”

林主任走过来。

陈茉莉：“甜甜姐，你太让我感动了，我决定去外科了，你就留在我们科当护士长吧——”

甜甜：“陈茉莉啊，其实这两天，我都是跟你逗着玩，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回来看看医院，看看大家，然后还要回广州去，我还惦记着我班上的学生呢！”

陈茉莉：“不不不，甜甜姐，还是你留在科里，我去——要不，我替你去民工子弟学校当老师？”

林主任：“看看，看看，都这样高风亮节多好！天下就太平了嘛！”

黄医生：“甜甜，想不到你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不容易啊不容易！”

甜甜：“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在河北，刚刚从传销窝里逃出来，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手机还欠费——”

陈茉莉：“那赶快报警，找警察！”

甜甜：“我就想找一个同学，可是忘了电话号码，只好发短信给另一个同学：‘你知道某某某同学的电话号码吗？’等了十分钟，收到回复的短信，就两个字：‘知道’！”

陈茉莉：“知道有什么用，得说出来啊，真急死人！”

甜甜：“我只好又发，‘那你告诉我好吗’，又等了五分钟，收到她的短信，更短了，就一个字：‘好！’气得我拿着手机就想摔！”

林主任：“千万别摔，摔了你连这个字都看不到了——”

黄医生：“这真叫急惊风遇上慢郎中，破小船又遇上打头风——”

陈茉莉上前与甜甜相拥。

老沈杨走过来：“哎哎，你们俩不打嘴仗，改成日本相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