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生：“你别当我是陈茉莉，我没病找风寒受干嘛？我要是吃饱了撑的，就去抓一只蜈蚣来数腿玩，谁陪她玩那个！”

郑点点：“莆田人在全国办了好多医院，你在这里，才是个主治医师，太屈才了。要是弃暗投明，改恶从善，到他们那里，就算当不了院长副院长，骗个妇科主任当当也不赖，跟林主任一样，眼睛可以长到额头上去，走路都要鼻孔朝天——”

老沈杨走过来。

黄医生：“郑点点，你这是诋毁林主任呢，还是讽刺我？”

老沈杨：“我看郑点点是一鱼两吃，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郑点点：“哎哎，老沈杨，你这样挑拨离间，才是人狗两吃呢。既拍了林主任的马屁，又讨好了黄医生。告诉你，林主任是我的偶像，你这样胡说八道，主任要是听到了，后果很严重，结局很糟糕，知道不知道？”

林主任走过来。

林主任：“郑点点啊，老沈杨刚才，在说我什么坏话啊？”

郑点点尴尬地：“哎——主任，是这样，老沈杨他说您您您、眼睛、哦不，他是说您、眼神、眼神不太好使——”

林主任有点生气：“哦，我明白了，眼神不好使，就是说，我老眼昏花了，老糊涂了，老年痴呆了——”

老沈杨百口莫辩地：“哎哎哎，主任——郑点点，怎么你吃的粽子，吃完了，把粽叶贴在我背上来！”

郑点点窃喜：“主任，其实呢，老沈杨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林主任摘下眼镜：“那他什么意思？我就是因为眼神不好，所以戴眼镜，他以为我是故意戴个眼镜，假装文化人吗？”

郑点点：“哦不不，他的意思啊，就是说您，老当益壮老有所为——哎，好像也不是这意思哎——算了，老沈杨，还是你自己说吧——”

老沈杨：“郑点点，你真是杀人不见鲜血，吃人不吐骨头——”

林主任：“眼神不好也不要紧啦，我又不是青春玉女，二八娇娘，只要没有说我老奸巨猾就行——”

黄医生：“别吵了别吵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民营医院都是莆田人开的？”

郑点点：“为什么呢？”

老沈杨：“为什么呢？”

林主任很认真地：“哎呀黄医生，你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有水平！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我也在奇怪，为什么莆田人都开医院？是不是他们在医学上，有什么特异功能？”

黄医生：“主任您不知道，这是因为啊，当年，莆田出了很多老军医！”

老沈杨：“莆田老军医我知道，专治疑难杂症，药到病除童叟无欺——”

郑点点：“敢情这些老军医，都是你们那个部队退伍的！”

老沈杨：“以前我当兵的时候，经常出公差，那时还没有高速公路，长途汽车都是走国道，停车下来方便的时候，路边茅厕里，到处都贴着小广告，白纸黑字，跟小半张报纸差不多大，上面写着：莆田老军医，专治什么什么——”

黄医生：“关于莆田老军医，有个著名的‘三段论’，要不要学习学习？”

林主任：“还有理论啊，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黄医生：“病人来看病，老军医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病，很严重’。第二句呢，是：‘你来找我，找对了’，第三句是要害，真正落到实处：‘可以治，药很贵’。”

老沈杨：“这算什么理论，我也会讲啊！”

黄医生：“可这‘三段论’的背后，大有奥秘！‘老军医’专治一些男士羞于启齿的毛病。其实他们早就做了手脚，在方圆数百里的厕所里，都涂上生漆，就是做脱胎漆器用的那种大漆，谁沾了谁过敏。”

林主任：“那种生漆，空气接触也会过敏——”

黄医生：“所以嘛，十个男人进来方便，有八个都过敏了。”

郑点点：“过敏就过敏呗，自己找两片息斯敏吃吃，不就完了？”

林主任：“郑点点啊，这方面，你还是无知少女！那些男人肯定生活都很不检点，所以这时候就做贼心虚了——”

老沈杨：“我明白了，老军医张网以待，所以百发百中，药到病除。”

三.

1.病房。

周太太正在休息。

郑点点走进来。

郑点点：“周太太，你刚做完手术，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周太太：“你们医院做手术，好像是交公粮，应付差事，三下五除二就完了，也不痛也不痒的。我都怀疑，你们到底给我做了手术没有。”

郑点点：“我们医院设备超先进，专家超一流，治疗您这样的子宫肌瘤，就像治感冒咳嗽一样，简单得很——”

周太太：“简单是简单了，就是不知道，以后恢复得会怎么样？”

老沈杨进来收拾房间。

郑点点：“您放心，我们林主任治好的病人，从来就没有回头客。”

周太太：“做生意，盼着有回头客。开医院，哪个病人愿意当回头客——哎，郑点点，我问你，你们那个护士长，她嫁人了没有？”

郑点点：“我们护士长，号称我们医院的院花，风情万种顾盼生辉，伶牙俐齿青春靓丽——”

周太太：“那应该早嫁出去了吧？有几个孩子了？”

老沈杨：“嫁人？孩子？周太太，您这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和尚骂秃驴——”

郑点点：“我们护士长天天等着有白马王子降临，可惜啊，都快等成剩女了，还是孤苦伶仃，一个女光棍！”

老沈杨：“周太太，莫非，您想帮她介绍一个大款男朋友？那她可高兴坏了——”

周太太着急地：“介绍什么大款男朋友！我要赶紧出院，再多呆一两天，说不定我家老周，又会生出花花心肠——”

老沈杨：“我们那个护士长啊，经常会给病人家属造成误会，有好几次了，院领导都想把她发配到食堂去，给我打下手呢！”

郑点点：“老沈杨，你这样说话很不厚道！这不是把护士长架到热锅上烤吗？”

老沈杨：“我最喜欢做的厚道事，就是给我台阶我就下来；或者反过来，倒吃甘蔗，给被我架上去的人递台阶。”

周太太：“我看这位老哥说的很在理。现在这年头，大棚把季节搞乱了，小姐把辈分搞乱了，假货把商场搞乱了，手机把家庭搞乱了——我不防着，能行吗？”

老沈杨：“哎哎周太太，我这可是满嘴喷氨气，早上忘了刷牙了，您可别当真——”

周太太：“我就一直纳闷，老东西这一次，屁颠屁颠的，这么爽快陪我住院，原来是心里另有小九九——”

郑点点：“周太太，我们这位老沈杨是个活宝，很会逗病人开心，医院里就安排他，专门给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唱东北二人转——”

周太太：“哦？那你们医院的管理还真有点人性化呢。这样说说笑笑的，感觉舒服多了。”

郑点点：“周太太，我真羡慕您——你们家事业生意如火如荼，你们两位都人到中年了，还这样互相惦记着——”

周太太：“千万别羡慕。这可不是惦记，这是防贼！”

老沈杨：“小心驶得万年船，过去都说‘防火防盗防记者’，现在应该是‘防火防盗防小三’——哦呸——”抽自己嘴巴：“我我我今天真该打嘴——”

黄医生走进来。

郑点点有意转移话题：“黄医生，你快来给周太太讲讲，手术后怎样保养身体——”转脸对老沈杨低声地：“老沈杨，你今天是麻子登门做客，坑人坑到家了！”

老沈杨：“谁叫护士长她天天老三老四的，我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也要给她扎几针——”

黄医生：“周太太，您走南闯北，肯定知道这两年，全国都很流行东北话，对不对？可是在我们福建，莆田普通话却最受欢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周太太：“可是我们在外地讲普通话，人家都说我们讲的是外国话，舌头没有捋直。”

黄医生：“因为你们莆田，古代的时候人才辈出，像书法家蔡襄啦、诗词家刘克庄啦，史学家郑樵啦，如今呢，又走在时代的前列，男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女的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周太太：“黄医生你快别说了，有一句话，叫‘好女不嫁莆田郎’，女人要是嫁了莆田郎，就要一辈子做小媳妇，苦哇！”

郑点点：“我老是听人家说‘好男不娶福州女’，这‘好女不嫁莆田郎’，好像听着很新鲜哎。”

周太太：“我们莆田仙游这一带，女人在家里，从来就没地位。逢年过节吃大席，女人都能不上桌，只能端个碗蹲在灶间角落，屏声屏息跟小娃娃一起吃，你说做莆田老婆冤屈不冤屈——”

郑点点：“这不是跟丫鬟一样了吗？”

老沈杨：“这有什么可冤屈的。我们东北老家都这样，难道女人家还想翻天呀！”

2.护理站。

陈茉莉与郑点点走在工作。

周董事长走进来。

陈茉莉：“周董事长好——表叔，表婶的手术很成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您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周董事长：“哎呀不好意思，我还真忘了答应你什么事——”

郑点点：“您说过，要把陈茉莉调过去，当您的保健护士！”

周董事长：“我说过吗？跟你们两位讲，如今我的记忆力差了很多。有一天，我交待秘书说：‘八月二十日的会议很重要，你千万记着提醒我。’我秘书说：‘这是前天的事了。’我说坏了，我竟然忘记参加会议！可是我的秘书不慌不忙地说：‘您已经去过了’——你们看，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郑点点悄声对陈茉莉：“护士长，看这样子，估计你没戏，等你去捡猪屎，猪都得了瘟病，死光光了！”

陈茉莉：“你啊，聪明也就是两分钟的事，过后还是一个笨！你以为我真的鬼迷心窍啦？我不过是逗这些董事长总经理玩玩——”

周董事长：“阎王爷还能欠小鬼的账吗？这样吧，我干脆也去开一家妇科医院，等开张了，你们二位小美人，到我那边去，都弄个什么主管干干！”

陈茉莉：“表叔您真关心我们——那您的新医院，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郑点点：“当主管，那我们的薪水肯定能够翻一番，省的像现在这样，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

周董事长：“我的医院嘛，马上就可以规划——你们两个人都是熟门熟路，我看这样吧，干脆你们两位辛苦一下，先帮表叔我把商业计划书搞出来。再多跑跑腿，到市区里转几圈，看看哪里有楼盘适合办医院，租个楼下来——就是买过来，钱也不是问题——”

郑点点：“闹半天，我们好处没有见到，还要先贴工夫贴精力——您最后要是不打算开了呢？”

陈茉莉：“我听明白了，表叔这是在学赵本山，到‘兰格苏’里请老毕吃饭，一个菜没点，小沈阳还得赠送一道菜！”

林主任走过来。

周董事长：“哈哈哈，如今的小姑娘门槛都精得很嘛，放心啦，我不但要办一家医院，接下去，说不定还办它十家八家！”

林主任：“周董事长也要投身医疗事业啊？你不是只做木材生意吗？”

周董事长：“木材是生意，医院也是生意啊，既然都是生意，我看没什么大不了！”

林主任：“办医院，光是专业医护人员，就要有多少人——”

周董事长：“这就更好办了，一个字：请，我三顾茅庐。再一个字：钱！我高薪礼聘！比方说，你在这，年薪十万是不是？我双倍，二十万！你一次不答应，我去两次，两次不答应，我就三次——”

林主任：“哎呀，如果年薪能够翻倍，我也可以考虑——就不必劳驾你跑那么多趟请了——”

周董事长：“当年我一个老乡，扔下锄头就去开医院，自己穿起白大褂，望闻问切，一招一式，比真的专家都差不到哪里去。然后唰唰唰地就开处方，那字体啊，龙飞凤舞，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字——”

林主任：“那他的医院，三天就关门了？”

郑点点：“他们都说，有本事的人，能给蚊子带口罩，能给苍蝇带手套，能给蟑螂吃避孕药。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就是莆田人哦——”

周董事长：“林主任，你不要小看人，就这个老板，现在已经开了十几家医院。我们莆田有多少个这样的老板，都把民营医院办到全中国去了！”

林主任：“他不识字，开了十来家医院，怎么管理啊？”

周董事长：“太简单了：各家医院，每天晚上五点钟，把当天的营业收入数额，发短信到他的手机上，他就一切尽在掌握中——”手机响起，接听：“好好好，马上来马上来——”

周董事长：“我家领导立马就要出院，我得去看看——”出护理站。

陈茉莉：“表叔，那办医院的楼盘，还买不买啊——”

林主任：“都干活去吧！皇上和娘娘都退朝了，你们两个小太监，还在这闹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