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翰霖站在原地,看着倪南卿依偎在杜豫怀中若隐若现的背影,脸上面无表情,眼中浮光不定,令人琢磨不透。
女助理站在他后侧方,一言不发,却时不时用余光撇一下前方好似一尊雕塑般的男人,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不免有些焦急,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等候着男人的命令。
“你现在打电话通知一下顾凛,让他动作快一点,不要只顾着玩。”顾翰霖相互摩挲着大拇指和食指,过了片刻,将食指置于下嘴唇,慢条斯理地滑过唇瓣,一次一次地将红润的色泽逼成苍白色。
“可是,不是已经有方……”女助理握着手机,不解地看向顾翰霖,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身形一顿,话音戛然而止,转瞬间又恢复如常,“好的,我这就联系顾凛,那您……”
“你只需要和他沟通就行,不用管我。”顾翰霖把玩着从手腕上卸下来的表,恶趣味地用指甲在表面上刻印记,奈何这块高定货制作实在过于精良,无形中违背了顾少的意图,惹得他不快地冷哼了一声。
终究顾念着自己的身份形象,按捺住了砸表泄愤这种粗陋不堪的行为,将险险逃过一劫的表重新带回手腕上,算是借着顾少金贵的腕子苟且偷生。
后面的女助理见此,狠狠松了口气,安心地拨通了电话,一阵淫词荡曲从扬声器中飘出来,女助理面色微愣,随后多了几分单身女性必然的尴尬与不适。但是,她的心里能力到底非常人可比,几息之间便换上惯有的严肃。
这阵靡靡之音似乎没有尽头,里面的喘息尖叫声经过无线电波的传输,失去了原本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特质,只留下了掺杂着电磁噪音的扭曲诡异。
靡靡之音成功地为主人拖延了时间,却也暴露了手机主人此刻的混乱行径。音乐声停止的那一刻,顾凛粗重凌乱的呼吸透过手机屏幕,仿佛喷洒在女助理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被女人赞美地掩饰住,然后用冰冷清晰的公式化语气将顾翰霖的意思转告给他。
“好好好,我会尽快的,最近我不是一直在那这件事嘛!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妥。也请安小姐在顾总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到时候我必定好好报答安小姐的恩情。”
女人嘴角勾勒出一丝不屑的笑,语气却不起波澜:“你只要替顾总把事情做好了,其他的自然可以放心。”
模棱两可的话语看似答应,实则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顾凛却依然乐不可支,殷勤地向女人作出保证。
女人挂掉电话,看向顾翰霖,等待他的问话,却久久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看见对方上下打量着自己,似在审视剖析着什么。
她心里一颤,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并没有发现有不妥之处,而且她对男人从无不轨之心,自然心怀坦荡。可是男人的态度着实令她心生不安。
“顾总,怎么了?”她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口。
顾翰霖轻笑了一声,伸手拈着女人肩上的一缕黑发,在食指上绕了几圈,随意地问了一句:“安茜,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大概有五年了,老板。”安茜压制内心躁动的不安,冷静地回答。
“原来已经有五年了。”顾翰霖貌似对这个数字有些感慨,然而安茜比谁都清楚对方的不以为意,她听到对方渐渐变冷的语气,“既然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顾家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安茜脸色微白,试图挣扎着:“不,你误会了,顾总,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顾凛一接到你的电话,就习以为常地讨好你?难道这不是你平时顶着我的名头驯化他的结果吗?”顾翰霖食指略微蜷曲,原本松弛的发丝瞬间被绷紧,给安茜的脸色又刷上了一层白灰。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连接着心脏,传入四肢百骸,让安茜充分地体会到男人的不满。是的,不是愤怒,仅仅是不满而已,便已经将安茜逼到这个地步,一向冷漠强硬的女强人脸色惨白,似从井底拖上来的女鬼一样,淡定从容的眼睛也浮现出一层泪光,男人冷冽的面孔在乌黑的瞳孔中渐渐放大,好似一张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
顾翰霖眼见着警告的意图达到了,最主要的是心里的那股憋屈劲儿也释放出来了,只是可惜了眼前这个女人。他温柔的眼中闪过一抹同情,就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人上了车,奔赴下午三点半的会议。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二十了,他表示了长达三秒的歉意后,闭着眼往椅背上一靠,吩咐司机开稳一点。
年轻的司机看了眼坑坑洼洼的“麻子脸”大马路,对他家先生的任性感到无奈,却也只能以龟速行驶,保证顾翰霖大差不差的睡眠。
轿车与一辆摇摇晃晃的破旧货车擦肩而过,车内的安茜自然注意到了坐在货车副驾驶上吃葡萄的倪南卿,犹豫再三还是没惊动顾翰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