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毓秀阁中。
太医刚给太子妃诊过脉,新换了个方子,又叮嘱太子妃要安心静养。可现在的太子妃哪里能安的下心来静养?一派人送走太医,就立刻从榻上爬起来,叫来了在泓晖阁洒扫的小太监来问话。
这两日,太子还是从宫外接人进来吗?太子妃面色有些憔悴,怀孕初期因为情绪不稳,本就有些辛苦,而最近即便是有心调养,可是也架不住太子整天给她找事儿。
虽然对外都一致声称这一胎很稳,她心里却是也没底的。
那小太监瑟缩地跪在殿中央,怯怯地回话:回娘娘,太子殿下是隔天从宫外接人进来,隔天直接到宫外去。
太子妃气血上涌,眼前一黑,要不是身边嬷嬷眼疾手快,恐怕得摔上一回。
祖父怎就如此识人不清。太子妃靠在软榻上,忽然就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憋屈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然后就不争气地落了泪。
主子,切不可大喜大悲,这对小皇孙不好。身边人劝解道。
太子妃双目紧闭,无力地摆摆手,连本宫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只是可怜了本宫的孩儿,怎会有个如此不堪的父亲。
她本是百年世家封氏一族最高贵的嫡女,一朝嫁入东宫,原本该是成为大铭朝最尊贵的女人。可偏偏太子如此玩物丧志,哪里有半点儿储君该有的样子?!
只恨她当时被权势眯了眼,也恨当时家中祖父与父兄将自己作了弃子。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这
太子妃面色如土,心如死灰。刚嫁入东宫时的凌云斗志,时至今日,都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自从上次她暗中派人将那个肮脏的男人处理了之后,太子已经许久未曾踏入过毓秀阁半步了。
而她自幼心高气傲,又怎么拉得下脸皮,送上门去任人羞辱呢?
她素手覆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原本,作为东宫太子妃,有了嫡系皇孙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可是她却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她只要一想到这孩子的父亲,在东宫寝宫就敢与外头勾栏院里的野男人欢好苟且,就觉得无比恶心!
你们都下去吧。她摆摆手,觉得身累,心更累。就在那小太监退到门口时,太子妃又把他给叫住了。
你继续替本宫盯着太子那边的情况,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封雯絮自幼得祖父母教养,胸襟眼界不同于寻常闺秀。她曾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像庄靖懿皇后那般,辅佐明君安定天下的千古贤后,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上天没给她一个争气的夫君。
呵,穷途末路。她已经可以预见到穆子恩的结局了,可她却并不想救他。或者说,穆子恩心性已成,她就算想救,也无能为力。
人们往往都爱给别人的人生下结论,殊不知,很多时候看到的别人的结局,其实也是自己的。至少现在的太子妃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死在穆子恩的前头。
褔珲山庄中,莫眉喜又爱上了在温室里种大西瓜,一折腾又是好几个时辰不见人影。
季珩深处理完几封邸抄,从书房中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莫姑娘人呢?
身边出现一个暗卫,道:莫姑娘在温室。
季珩深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都快戌时了,她还在温室?晚饭也没用?
他午睡后就直接进了书房,那时莫眉喜已经揣着西瓜籽进了温室,到现在也有三个时辰了。她不吃不喝地在温室里呆这么长时间,也不怕晕过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莫姑娘带出来!季珩深心急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被直接扑到自己怀里的人给撞回了轮椅上。
哎哟真疼!莫眉喜揉揉额头,刚才速度太快,一时没收住,直接撞到了轮椅的扶手上。季珩深眉心微蹙,拂开她毫无章法胡乱揉弄的手,仔细一看,脑门上已经红了一大块。他喟叹一声,抬手去给她按揉。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说这话时,不免带了几分无奈的宠溺。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暧昧,又或者是季珩深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温柔,连向来脑筋耿直的莫眉喜都忍不住有点脸红了。
我我我我我我她一个着急,要说的话都堵在嘴边,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季珩深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