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念心自然看得出来,眼下她在穆子晏手中是决计讨不着便宜的,所以便也不再做无谓地挣扎,就大大方方地将那只受伤的脚借给穆子晏玩儿了。
殿下,您瞧我这脚,总不能白被咬一口吧?她杏眼晶亮,黑溜溜的瞳仁转了转,不自觉就转出了几分狡黠之态。像是殷勤讨食的猫仔,看起来顽皮又招人。
穆子晏看在眼中,心里却是痒得不行,像是那猫仔一下一下地挠在了他心口似的,揉又揉不得。直想将眼前这小丫头先揉进怀里才好。
他是天生的行动派,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他大手揽上她柔软的腰肢,长指一勾,冷不防在她腰间软肉上刮了一下。怀里的人却反应却是大得很。
臭不要脸!臭流氓!粉拳招呼上来,还直奔面门。
嗯,炸毛了。
穆子晏笑意盎然,唇齿一动,就叼住她曲起来的纤细精巧的指节。
她慌忙抽出手指,好在他怕伤到她,也没咬得太用力。
沈念心面色绯红,一双杏眼却瞪得溜圆,那狠劲儿,仿佛是想要生生将穆子晏给看死似的,跟你说句正经的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她仰天长叹,那语气也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呃,虽然这两句话意思也差不多。
卿卿想要说什么,本殿洗耳恭听。占到了便宜的四殿下表示心情非常好,态度乖顺地,简直比玉棠苑里的小萝卜还温驯。
沈念心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道,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很快便又回到重点。她目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撇嘴抱怨道:宁可相信男人这张嘴啊,还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往日说如何疼如何宠,真到了危难时候,连句公道话也没见着。哎呀,我也是命苦,怎就落入了这样的陷阱呢,叹只叹,没能早日擦亮这双眼睛
她一开始还是嘀咕抱怨,说到后来竟险些唱了起来,颇有几分《杜十娘》的哀怨调调,听得穆子晏心里十分不爽快。
他抬手捏捏她脸蛋儿,这就委屈了?他目光在她脸上反复游荡,语气温柔,事关卿卿,总要做到尽善尽美才敢来邀功。
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事,哪一件他不是劳心劳力务求做到最好?只是偏偏这小丫头是个急性子,半点儿委屈气闷也受不得,有什么火恨不得当场就撒了才好。这次肯隐忍这么多天,已经实属不易了。
她闻言果然眼前一亮,笑眯眯凑上来,殿下说的尽善尽美,是怎么个美法儿?
穆子晏屈指刮了下她滑腻白皙的鼻尖,卿卿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得有个像样的交代。西北军中,铣城军偏将许壬英,送给卿卿作赔礼,可还顺心?
沈念心原本握着剪刀的手一松,那剪刀险些就掉到地上。她眸光闪烁,面上平静无波,心里的震动却不可谓不大。
西北军,是步维桢所统领的,统御大铭西北边境的军队,直面乌骊与北齐两国边境。铣城是西北第三大城,离曼岖并不算远,围场里会出现银铃蛇,若说跟铣城有关,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个铣城军偏将许壬英,说起来就更有来头了。
许壬英是大长公主的夫家侄子。大长公主府一门,得享两朝恩宠,靠的也不只是那份从龙之功。更重要的是,是许氏一门的赫赫战功。
大长公主的驸马,以及她两个儿子,都是死在了战场上的。先帝与诚明帝感念许氏一门忠烈,这才对大长公主府越发恩宠。而这个许壬英,就是借了这个光,才能在铣城军坐上偏将位置的。
可以说,如今的大长公主府,除却已经和亲乌骊的明安公主许云若,和剩下两个待字闺中的郡主之外,唯一能担得起大长公主府日后兴衰的,便只有这个许壬英了。
而现在,穆子晏却说要将这许壬英拿来给她做赔礼,显然是要动他了。
在此之前,沈念心确实没想到穆子晏的心思会动到这里。她想借此事大作一场,不过是看不惯祥嫔处处膈应沈贤妃的做派罢了。
对于祥嫔和大长公主府那点儿往来,她早有听说。其实依照她的敏锐,当日在猎场,她并非没有发现有人在她身边动手脚。只是在发觉那是银铃蛇后,她指间的薄刃便又悄悄地收了回去。
在不伤害到自己性命的前提下,略施苦肉计也并非不可取。她希望以此事为契机,再通过璇玑府,好让祥嫔能消停些日子,顺便能让孟云冉也收敛一些,毕竟她总这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也是让人糟心得很。
却不想,穆子晏和她的谋算完全相反,下手如此之狠,竟是要釜底抽薪!
您下如此狠手,就不担心大长公主会恨死您?沈念心调笑道,心里却忍不住触动。穆子晏这样的选择确实是提醒了她,即便她如何心疼沈贤妃,很多事情总归还是要自己做才痛快。
至少,在后宫这个战场上,沈贤妃完全可以自己碾压祥嫔,又何需她来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