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三皇子府书房外。
皇子府大管事祝成安见是皇子妃来了,一边着人进去通报,一边在院门口接待。
不知皇子妃有何要事?殿下正在书房中处理政事,奴才已经让人进去通报了。
苏雅雅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身边婢女手中端着的食盒上,温声道:我听门房回禀,说是几位先生已经出了府,想着殿下议事结束,该是有些疲累,于是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易消食的茶点和汤羹,来给殿下送来。
祝成安闻言,便道:若是没有旁的事,不若这些点心就由奴才代为转交可好?
苏雅雅面色微有凝滞,心里头虽然不太痛快,但是也没有当场发作,毕竟祝成安是三殿下的心腹亲信,她总不会当众给他难堪,于是便婉言道:原本这也是应该的。只是今日入宫,皇贵妃娘娘有些事交代下来,事关殿下和皇子府,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总归还是得亲自跟殿下禀明的。
苏雅雅这话一说,任祝成安在三殿下面前有再大的脸面,却也是不能再阻拦了。
正好此时进去通传的小厮带了消息出来,一路小跑到苏雅雅跟前,躬身道:殿下吩咐,晚上正院摆饭。请皇子妃先回吧。
苏雅雅点了点头,眼睫微垂,就此敛去眼中那一抹来不及掩饰的苦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正头皇子妃想要见上夫主一面,竟还要几番通传也见不着?
那这些茶点,就劳烦祝总管转交给殿下了。政事要紧,殿下的身子更是要紧。
说完这话,她便回了正院,吩咐了厨房的人将晚膳的菜色都按照三殿下的口味给换了。
也罢,这一趟拉下脸皮前去书房求见,总归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时隔半年,三殿下终于愿意再踏进正院了。
天色渐暗。餐桌上的饭菜早就准备好了,更是凉了又热,热了又放凉。
主子,要不您先进些膳食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准殿下只是有事耽搁了。槐耳侍立在苏雅雅身边,十分担忧。
苏雅雅支肘撑着额头,心里有些难受。她摇摇头,吩咐道,刚才让厨房重新做的菜,可都做好了?
槐耳道:按照您的吩咐,都做好了,可要呈上来?
就让他们放在灶上煨着,等殿下来了再呈上来。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通传声。苏雅雅连忙起身行礼,又连声吩咐槐耳:殿下来了,快去让人将菜肴都换上来。
穆子誉抬手虚扶一把,就将她带到身边落座,道:正妃不必多礼。他接过苏雅雅亲手斟的茶,道,听说下午你去过书房,说是有事?
苏雅雅闻言,立时放下手中茶盏,屏退众人。之后起身走到穆子誉面前,盈盈一跪。再开口时,已是语带哽咽:殿下。
穆子誉:正妃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苏雅雅恍若未闻,强压下哭腔,继续说下去:妾身自知才貌平平,自打嫁入皇子府以来,虽终日惴惴而思,端正其行,却始终不得殿下欢心。妾身自知自己的凡俗姿容入不了殿下的眼,可是还望殿下看在妾身与苏贵妃一脉而出的情分,给妾身几分体面。
穆子誉沉默下来。苏雅雅平日里进退有度,举止得宜,简直是一位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皇子妃。对外,她能打点好各家各府的后宅往来,对内,她能掌管好皇子府上上下下大小事宜。入府半年,从未行差踏错,让他不必为了后宅之事头疼操心。
若是下属,苏雅雅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到没有一点儿缺点的下属,她总是能帮自己把琐事打点得井井有条,而且凡事都以他的利益和感受为先,从来不会做忤逆他的事。
可是苏雅雅不是他的下属或幕僚,她是个皇子妃的同时,她还是个女人。
穆子誉当然知道,苏雅雅今天这一番动作是为了什么。宫里头的消息,并非只有穆子晏灵通。苏贵妃虽然薨逝多年,但是三皇子府留在宫中的人手并不少。
再者说,皇贵妃欲要替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时甄选侧妃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本殿对不住你。他起身,将苏雅雅扶起,又召唤了人进来伺候。他对苏雅雅说,今日本殿留宿正院。有什么事,都先用过晚膳再说。
苏雅雅面露喜色。她知道,三殿下这样说了,便是一句实打实的承诺了。自打新婚三日,三殿下是留宿正院之外,之后这小半年的功夫,三殿下可都是睡在书房的。今日一过,想必府里那些不开眼的庶妃侍妾之流,也不会再认为她这位皇子正妃不得殿下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