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那抹绯红将她吞噬(2 / 2)

魔女红瞳罪 魔女雪凌 5179 字 2021-01-17

“那我就说正事了。”她恰恰清了清嗓子,一手顺便掀起那显眼的斜刘海来。绿眸依然盯着那位讨厌的魔界公务员,并保持这个姿势,凝视了许久许久。

“呵,普莉丝。我问你,你是否记得有一位神界的天使,她叫罗莉玛丝!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阿丽西雅的话音许是直截了当,她骤地提高了音量,冷硬的眼神里似有血色转即飞掠。只是普莉丝并没有正眼看向她,这位冷酷的公务员,此时并无暇顾及对方语气中浓烈的硫磺味儿,她的视线从晨曦的耳饰穿梭到雪凌那边,幻形而成的蝙蝠将悄悄为八音盒上了发条,待到幽柔轻巧的乐声淌过她的耳畔,普莉丝方才道出一声,“我的答案是,否。至于您说的那个人,我对此毫无印象。请换另外的话题吧。”

“西雅,你这样问是没有结果的哦。”晨曦随口荡道,那手此时持起桌上报纸来,红眸迅速地扫过它,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有用的信息。八音盒的乐声使雪凌顿然失神,她犹记得那音乐讲述了何等的故事,是凛冬与白雪,是火光与被豁免的囚徒,是政变与吟诵哀歌的末代皇储。晨曦紧攥报纸的手在一瞬松懈,她看到了斯利普林家族被火海淹没的消息,时间据今过于久远,大概已就占据人类半百的岁数,至于十二月的冬日,未领略过魔界寒冬的她,并不知晓这词汇的概念。

“那么哼,请问你有收藏过那样的眼睛吗?!大概是紫色,瞳孔为倒三角形。是很奇特的眼珠。”在一字一句的叙述中,平日处变不惊的阿丽西雅竟慌乱地搓着手心,那眼神迷离得眺向四面八方,胸膛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格外猛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随刻就会因一个小差错而戛然止住。对方悄悄斜睨向她,夹鼻眼镜下的灰眸竟许摄出一抹毒辣的敌意,可随后,普莉丝却只是摇了摇头,再次托起那杯黑苦荞茶来——对此她并不想作任何回应。

“真的没有吗我想,玛丝小姐也不会无缘无故失去一只眼睛的吧。”第三者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这段讨厌的沉默,晨曦随手将报纸放回原处去,那双红眸从刘海中虚虚漏出一丝光,颇带恶意的眼神打在普莉丝面庞上,直指着她灰色的眼瞳,竟让对方感到了几丝不爽。雪凌依然无言,从八音盒里流泻出的《独断者悼亡日》,此时此刻似乎攥紧了她的心魂,且是狠狠地压下去、更压下去。

直到普莉丝的言语顺向音乐而走,顿然使她抬起了头,“就算我收藏了这件珍品吧。不过可惜,请说,这有展示给你们看的义务吗?”

只知对方冷酷地表明了否决的态度。那奇诡跃动的音符在高低音间回旋跳转,朝生暮死的思念化为细碎的言语,上下拂摆捉摸不定,其间仿佛藏着已被念叨千万遍的古老旋律,竟让魔女莫名有股重回家乡的滋味。只是她并不记得她的家乡,最最初始的记忆也只是刚遇神父先生的那段日子罢了。“只是我——我们对此很有兴趣,想瞧瞧而已呢。呀呀,小雪凌你觉得呢~”晨曦话音毕落,那双眸子冷幽幽地盯着魔女的位置,其间竟暗藏了些不知所明的笑意。雪凌稍稍点了点头,此刻并没有望向任何人。

“请你们一起来吧。”普莉丝突然站起身来,冷眼扫视了下在座的三人,灰眸里寒骛云涌,瞬时藏在眼镜的一片煞白中。她在离座的刹间顺便抓起那黑西装,规矩且迅速地披在肩上,随而径直穿过雪凌与阿丽西雅那沙发间的空隙,灰眸有意无意地朝那魔女瞥了一眼,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普莉丝方才再次覆上她的冷面具来,只留漆黑的影子飘掠过烛台的绯红,藏入这清闲地的更深更远处。

“你倒挺爽快的。”阿丽西雅轻哼一声,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随手抓上自己的头皮来。她总算发现了令自己极其压抑的缘由,不只是那昏暗的烛光,更是因为她自身对红色的厌恶,就像是鸦片之于循规蹈矩者,烈酒之于禁欲养心的圣职人。但她同样清楚,自己并不厌恶魔女的红瞳,也从不厌倦那满园的蔷薇。她迅速地跟在普莉丝后头,看着那诡异的绯色肆虐张扬,仿佛能立即将她大脑吞噬。

“我可不能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不掉队。”那话音冷冽冽荡在走廊中,顺着她的脚步牵延至外界。这小道恰与庭院相连,魔女可以望见那绯色的蔷薇,沿与荆棘、蔓延伸向阿丽西雅的后花园里,当蔷薇与蔷薇的影子在红眸里掠过一刹,她第一眼看到了宅邸更为破败的角落,然后再回转进另一个风格迥异的走廊。普莉丝停在廊道深处的储物间前,她顺手提起墙上挂的银芯灯,纯白的火焰随着一声响指,飞速从灯笼草状的囚笼中窜上窜下,而普莉丝却一眼都没看后头,而是迅速打开老旧的房门,随着一声极为诡异的作响咿呀。

“看样子是个很古老的储物间啊。这个房子之前,貌似不只有你一位接手者呢。”晨曦随口言说,她微笑着跟在所有人的后头,仿佛根本就没有产生任何兴趣,或者说一切展开都在我方的意料之中,她明白自己无需多虑。而普莉丝却表情一变,她烦躁地一挥手,将所有人都挡在自己的身后。昏暗的杂物柜里不知是整齐排列着何物,腐朽的地板在一脚踏上时,骤然发出冗长的噪声,竟使得那绯红恶魔皱起眉来,她随而抬起手,任那银芯灯的光芒映亮前方角落的一小部分。

魔女突然发现,八音盒的声音早就消寂在耳畔中,这里离大厅太远太远,以致那乐声根本无力传来。犹见银芯灯的火光跳荡入红瞳中去,阿丽西雅靠在门边眯眼静思,雪凌只是站在门槛的后处,望着普莉丝狭长的影子在墙上匍匐蠢动,清冷的光芒勾勒出对处人清晰的轮廓线来。普莉丝正在储藏室内翻找着,那灰眸迅速扫视过每个柜上的每一瓶罐子,上面皆用标签清清楚楚地写上了时间、地点及是所谓的感受,具体的词句也只有她一人明白。

发丝的绯红悄悄晕入溶液的色泽中,肆意得像是魔鬼的爪牙、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掐上人的脖颈来。普莉丝尖锐的指甲触碰在玻璃瓶的颈上,微嘶的噪声随与翻动便笺的温柔,冷飕飕地撩过一排时,或因知晓并非这处,而又换到另一排来。阿丽西雅在门口焦急地数着字母,一时还狠狠跺着步子,晨曦已经观察了周遭许久,那与大厅完全两异的装潢使她陷入了久久的思虑。可雪凌依旧站在门外的位置,似进非进的样子,望着那友人的动作突然凝固,红眸与灰眸在刹那间视线相拢。她好像找到了什么

“普莉丝”雪凌只是呢喃,等到对方迅速转过身来,突然抬高的银芯灯映亮了她的面庞、半身及是手里被她当做珍宝的玻璃罐子。普莉丝快速朝她们走了过去,醒觉的阿丽西雅一把推过雪凌,挡着门前狭窄的位置,高高昂着头颅,突然伸出她的一只手来。可普莉丝的脚步却戛然止住,她将那玻璃瓶子牢牢护在身侧,眼睛警觉地朝门外一扫视去。“快把它给我。普莉丝将军!”阿丽西雅命令般的口吻真是刺耳得很,普莉丝冷哼一声,更是向后退了几步。

“那就请您清清楚楚地给我解释明白,您离开的那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一我猜测您绝对是遇到了那位天使,第二,她又向您委托了何事?”绯红恶魔一字一句地将疑问道出,那眼睛若有若无地盯着手中的玻璃瓶,小巧精致的紫色眼珠依旧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即使倒三角形瞳孔早就失去了焦距,普莉丝仍然能回想到它活生生时的感觉——这对她来说,竟许是一种享受,是近乎病态的享受。魔女歪了歪脖子,她站在阿丽西雅身后紧盯着她,仿佛索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任稀薄的影子架起巨大的十字来。

“是旅行。是我和雪凌,还有这家伙的旅行。”

“我们在那一天遇到了罗莉玛丝,当时她已是一个堕天使,受到神界的追杀于是我,我们接纳了她,大家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我们无话不谈,就像是兄弟——”阿丽西雅那瞳孔缩得极小,她语无伦次地叙述着,妄想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呢。”普莉丝尖锐的语声将其尽都否决,毕竟这些句子对她来说都只是些无用的废言,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值得寻思的意义。“我们竭尽了全力,但未能挽救她。这是否是你需要的答案呢”直到晨曦插上一句话来,使这一切皆归明朗。

“……你们的重点,我大概已经清楚了。”她随口说着,灰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浸泡在溶液中的眼珠子,仿佛随刻就会将它一把抓出,把这最最珍藏的艺术品给狠狠捏得粉碎。而普莉丝也清楚地明白,她所爱的那种颜色是独一无二的,那是藏着记忆深处的梦魇,是血与泪的交融,是生与死的黄泉川,她曾有一时沉醉于它,也曾永久地陷入迷途,然而,普莉丝却想起了何人——她皱了皱眉头,那将军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银芯灯的光芒并没有触及她的周身,而是始终将她远离,任由黑暗笼罩了其他一切。

“我的答案是,否决。”最终的宣判声寒冽若此,冷酷无情得捏碎了那外人无能的幻想,终是粗暴地将所谓痴心拽入现实。

“你——为什么!?”对方瞪大了眼睛,颤抖的身子紧缩在一团,只是妄图用质问来刺穿审判者的皮囊而已。

“那请问,您不会已经忘记了吧,阿丽西雅将军。”

“从战败者手中得到战利品,是神魔双方都有的习俗。既然我是战胜者,它的归属权便属于我,而不是您。”没等话音毕落,普莉丝突然转过了身,她抱紧那珍贵的玻璃瓶子,一话不说地步入黑暗之中。雪凌无法明白阿丽西雅的变化,与当时无异的她,此时此刻,只是个脆弱无比、为抵挡罪恶而化身荆棘的怪物而已。她甚至都无法触及她,一瞬都不能。魔女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

“您根本没必要担起这些责任。”然后那绯红恶魔止住脚步,转头向后斜睨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眼神中竟许有悲悯辗转即逝——于是,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藏身于黑暗中,只留下亘古的无声死寂。阿丽西雅猛然跪下身去,那双腿已就脱力,此时此刻再无法支撑那沉重的躯壳,她发现眼前的所有皆是闹剧,摊开的双手正在眼前晃动,竟使她无法区分颤抖的究竟是手还是视线。眼前仿佛抹上一层厚重的黑色,依稀里猩红的血液染上她的手心,划出狰狞的颜色深陷入骨髓中。可将军却执意认为这是她自己的过错。

魔女再次听到了乐声。那是《独断者悼亡日》的末尾,或许是它的循环往复,最终依旧来到了这一节点,沉重的曲调一声接着一声,顺着旋律压上压下、终是混成一团狂欢曲式。雪凌不禁想起君王的替身被施以绞刑的那时,欢呼雀跃的人们将大火的种子投掷到王宫中去,在这冬季隐姓埋名的罪人终是一无所有,竟然还妄想对着快死的流浪汉洗脱那君王的罪名。虚伪的他究竟是在怜悯着那位替死鬼呢?还是在哭诉着自己的命运?那疑惑只可寻迹在这段音乐中,最后只沦到个戛然而止的下场。

雪凌右耳那十字架耳坠正在晃荡着。

直至那时晨曦扶起了阿丽西雅的身子,对方像是醉酒了一搬,保持着僵硬又万分瘫软的姿势。她一手捂着自己的一边脸颊,使外人无法看见自己的任何表情——无论悲伤还是仓皇,怀疑或者是厌倦。阿丽西雅突然感到了无比的恶心。谁知堂堂的将军竟被自我责备所击垮,多年来的自信竟被所谓失败完全否决,她厌恶这一时刻,厌恶自己失去一切的瞬间,厌恶那抹吞噬灵魂的绯红……不,不只是绯红,还是所有的红色,必是那家伙的红色,还有——

这时候,诡异的神情僵化在她的面庞上。

晨曦依然在笑。背对着她们的魔女只留出个侧脸,血液般的暗红暴露在一如往故的深粉色发丝间。

“如果已经结束了,那就离开吧。”她无情的声音早已染上了绯红的色彩,仿佛那朵被掩埋在雪地里红蔷薇,只是它早就被花瓣占卜搞得支离破碎,干瘪的花瓣最终冻死在那年寒冬的雪地里。

她们就在那日抛下了所有的愧念,像是曾经的事情都未能发生,死者仍还醒着,生者依旧苟活。

魔女悄悄抚摸着她十字架的耳坠,八音盒的乐声犹还缭绕。她知道那珍贵的礼物早就送上,东方的光芒攀缠上她的面庞,在红眸中印下它独有的痕迹。何处的迷迭香正在哭泣,何处的洛丝玛丽玫瑰迷醉了旅人的眼,那翻页的童话书停在那最最凄惨的一页,末页的空白却被未知者改写了结局。

这是十一月的末尾,是未能谱写完毕的童话。

她依旧无法理解情感的意义。更无法明白,这究竟只是麻木,还是本就不该存在的念想。

从这以后,是漫长无比的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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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发现前面一章被封了我没写奇怪的内容啊,审核真是奇葩。然后发现那个曲名前面两个字被和谐了,其实是独,裁,大家知道就好

我很快就要开学了,大概是9月2号,4号就去军训,去看各种国美大佬orz

这章以后就是扫墓情节了,到时候会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宝石之国也快更新了,看着生肉好心疼法斯╭╮